牙套姑娘

2016-02-28  本文已影响0人  第三人称是吧
牙套姑娘

第一次看到秀丽,惊叹于她的一口钢牙,明晃晃的在阳光下肆意闪耀,像是半空中一整排的南非裸钻夺着眼球。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秀丽,许诺了很久的饭也因为一些或多或少的原因不了了之,往后看到牙套,总多些唏嘘。

秀丽对于我的稀奇像极了那时我对维族姑娘的好奇,深谙世事前的纯粹,亦如小姑娘第一次穿上高跟鞋。在那个不大的地方,往后的半年,就这样好奇于那一排排闪亮的钢齿。

我们所住的房间没有卫生间,每次洗澡要到前台向服务员要钥匙到别的房间去洗,就这样,渐渐的跟秀丽熟络起来。开始小姑娘很不给面子,絮絮叨叨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把钥匙递给我,强调上好几遍洗完要把地板拖干净。有一段时间,因为怕麻烦,加之有每天洗头的习惯,就在楼下洗手间用凉水洗头。碰巧被秀丽看见,她用动物园看猴子的眼光鄙视了一会儿,说句“钥匙在吧台抽屉,以后自己取,没长手啊,每次都开口要,真是的”,被她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竟无言以对,礼貌性的索要倒更像侮辱了她的人格,让我从头到脚不是东西。渐渐的,我也胆大起来,不打招呼就拿钥匙走人,要知道那可是公共钥匙,所有的房门均可打开,后来我一度为自己把持的住没有入室抢劫之类的犯罪行为而庆幸。

凉水洗头的后遗症在半个月后逐渐露出苗头,每到十二点左右,头痛欲裂,痛到深处有时就用手使劲敲打脑仁,若实在无法入睡,则起身到大厅坐坐。半夜的大厅空无一人,围着圆形的墙壁一整排木质靠椅,此后好多个夜晚就在这椅子上捱到渐渐麻木,困意袭人。第一个夜晚,我的意外活动就被秀丽发现,新疆的夏天夜晚,两点半不睡觉不至于让人有些负罪感,毕竟太阳十点半才落山。刚躺到椅子上,正闭目揉搓着一边的太阳穴,背后传来一声带着火焰的质问声“大半夜不睡觉,穿个人字拖光着上身瞎溜达啥”。此声一出,瞬间感觉头痛好了大半,灵魂整个都升华了。巡声瞄了大厅几眼,终于在吧台看见一双黑咕咙咚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阴森,幽幽的发着绿光。在确定是谁后,立马挺直腰杆牛逼哄哄的绕到吧台后,看见秀丽正手带塑料手套,嘴里嘬着鸭脖,闪亮的钢牙套无情的刮蹭着瘦小的鸭脖上本就少的可怜的肉。看我过来就放下鸭脖,想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惜她买的是变态辣的鸭脖,此时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眦着满嘴牙套的牙齿,像是在控诉万恶地主的祥林嫂。看她的表情,我敢确定,这鸭脖绝对味道正宗,顺手抄起就往嘴里扔,秀丽毫不留情的用她那带着辣油手套的手在我的光胳膀上bia了一下。那是我有史以来最恶心的一个夜晚,满身的辣油闻之欲呕,身上火辣辣的疼,秀丽不要脸的笑了一脸褶子,顺手把钥匙扔了过来,就这样,嚼着鸭脖耷拉着人字拖上楼洗澡去了。以后每个头痛不能睡的夜晚,坐在看不到人头的吧台后,零食大堆的聊到无药自愈的时候。

就这样,慢慢的,秀丽,周新,古丽,张姐都把我当自己人了,张姐和古丽的孩子每次见了我都叫舅舅,从后来这种种迹象看,这舅舅不是白叫的,爽歪歪我至少买了有一箱。

入冬不久后,新疆的寒冷让我这自诩的北方人也没能挺住,十月底纷纷扬扬的大雪就飘落在茫茫戈壁滩上,背后的天山也有点《天龙八部》里天山飘渺峰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天山童姥。雪后,招待所的服务员和大厨都出去扫雪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到底我才是个住客,而非“自己人”,最终都是要离开的。

雪中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似乎北方的孩子最是热衷于此,我呆呆地站在楼上窗边。张姐和古丽在楼下喊我,问我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说等下一次下雪的时候。不曾想,一语成譏,离开的时候时候刚好第二场雪停,。离别也并非人们所想象那么辛酸,有时得看发车时间的脸色,时间的匆匆忙忙也会让告别显得越发潦草。

秀丽帮我把拉杆箱拉到车站,却把拉杆弄坏了,给我的旅程狠狠的补了一刀。当我回过身准备破口大骂时,看见闪亮的牙套又开始老电影般俗套的闪光了,她的主人秀丽,只是个姑娘啊,多好的年纪,于她,遇见与离别都是轻松自在的。“你明年还来么?”“再看吧”“哦,那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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