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那一天，是我生命中难忘的一天。
我起了一个大早，在一个路口勇敢地拦下一趟班车，踏上了新的征程。
车里不算挤，但是扁担箩筐占了不少位置。一股浊浪扑面而来。人还没站稳，车便开动了。我只好找个靠窗的位置站着，随便抓个车座的倚背作扶手，以防身体被颠簸的车子摔倒。
后座的一个位置上，人头攒动。一个上了年纪的农妇一手抱着扁担一手拿着扑克牌， 挤在人头里，像男人一样吆喝着。
一会儿，农妇像杀猪一样叫起来。人头攒动处 ，只见几个壮汉对她拳打脚踢。
我惊恐地后退，正想开口，售票员赶紧对我使了个眼色。庆幸自己还算聪明，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再瞧瞧周围乘客，果然一个个正经坐着，表情淡定。
农妇像被送往屠宰场的猪一样被推下车去了。随后几个壮汉也跟着下车。
我却还在车里担心着农妇的命运。
没有一个人跟我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少见多怪。
汽车在山路上逶迤前行，过了一站又一站。这站下去三个挑箩筐的，那站又上来两个扛麻袋的。车里不乏热闹，该骂娘的照样骂娘，该吆喝的照样吆喝。
但是上车的人毕竟越来越少了，路也越来越九曲十八弯。到最后，只剩我一个乘客，孤零零地坐着，心里直发毛。
我央求司机经过我的学校，告知我一声。谁知司机反问我说：你的学校？你是老师？不晓得！
正想下车问路。一边的售票员眼尖，指着车窗外远远的几个青石阶说：喏！就在上面！
——啊，找到了！找到了！传说中的校园，神仙居住的地方！我跋山涉水而来，千辛万苦，终于看到了你的庐山真面目——
长满了荒草的操场上，几个光着脚的孩子在嬉闹着。
看到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们跑过来朝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嘻嘻地跑开。
——我奇怪，他们竟可以允许不穿鞋来上学。
……
此后我在这里一呆就是七年。
七年，人的一辈子有几个七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如果这注定了是一场痴恋，那么你，亲爱的孩子，你们给了我一个怎样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