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野望

2017-08-30  本文已影响0人  赤脚老怪

野望

徐广

  那个小山村,在一片荒野中,半遮半掩着。它在日渐苍老,苍老。它病恹恹地靠在几座荒山上,守望归来的人们。想念,在荒野中疯长。

  “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

  那是我遥远的老家,但我并不在那儿生长。我是逆反的游子,凭借孤村对我的爱,让它守望。哪怕它日渐苍老,我仍我行我素。

可……

游子总要归家。

我书桌上有一张我泛黄模糊的全家福,遥远的老家土墙上也挂着同一张,他们在守望对方。那是我最近一次,也就是五年前归家照的。那一次啊,我就决定当恋家的游子……

“呀!这是什么鬼地方!”沿着弯弯曲曲如同老人脸上凸出的青筋般的山路走了快一上午的我的发起了脾气。路旁孤单扭曲着躯干的树中被惊飞起几只孤鸟,翅儿一颤一抖着便跌落在地,发出似有若无的哀鸣,大概是老了,飞不动了吧!爸爸讨好似的牵着我的手继续向前走,何奈我一屁股坐在满是泥浆和石块的山路上。“乖女儿,还有一小段就到了。快起来!”爸爸几乎快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让你起来,听到没有?”爸爸强硬地一把拎起我,丢给一旁的妈妈,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在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发誓再也不回来了。整个荒山上笼罩着我的哭声。伴着从沿路破旧到连门都没有的房屋中,倚着拐杖挪出的老人的浊泪,酸进了这荒野上日夜刮过的风。孤村似乎也有些难过了。

最后我们一家还是带着一脚的泥浆到了家。在院子里,奶奶皱巴巴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伸出干枯如柴枝一样的双手想抱抱我这个不常回家的孙女。我只是淡淡叫了声“奶奶”,并错开她的双手独自走进屋。从土墙上裂开的缝中,我看不清奶奶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那被岁月和思念压弯的背,又弯了些许、并带着微微的颤抖。一拐一拐消失在那条裂缝中。外面似乎下雨了,孤村更难过了。

我躺在家中唯一一张还算规整的床上,听着猪叫、牛叫、鸡叫杂织在一起,心情糟透了。这几天我吃的是不合口味的腊肉和煮过头的整只鸡,还有奶奶从山里採的野菜,带着浓浓的苦涩的泥土味。没有电视、没有朋友,想想就难受。

“幺儿!”又是奶奶在叫我。无奈,只得下床,出得房门来,只见所有的亲戚在古老而简洁的厅堂里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斜靠靠在墙上,都在好奇地望着我。爷爷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望着一大家子,眼神中尽是岁月的苦涩和儿孙满堂的喜悦。天气似乎也好了些,骤然,咔嚓声骤起!打破了孤村的空寂。孤村似乎鲜活了!我的心软了,活了!

我要做恋家的游子!

那张全家福摆放在我收藏的一堆东西的最上面。照片中大家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笑着哭,还是在哭着笑。我也分不清,但我知道,那一刻的我即使分不清身后的亲戚谁是谁,但他们是我最亲的人,那一刻……

我很幸福——即使没有好玩的。

那个小山村的其他几户人家也在守望,在苍老的过程中守望。那些逆反的游子啊!何时才会踏上这片荒野停止这守望?

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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