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平一切
【白草原】
郝思佳把手里的广告传单叠成一只船,又塞回车座靠背的夹层里。传单上的床垫品牌也叫“好思佳”,看上去硬梆梆,不好睡。郝思佳挺郁闷,从小因为这个破名字没少和家里人闹腾,总想改。但眼下让郝思佳郁闷的另有其事,她看着靠自己肩膀熟睡的晓琳,口水把她的羽绒服殷湿了一大片。
“晓琳她们高中不是放寒假了嘛,我跟你舅本来说要带她出国玩一趟呢,这不,你舅公司突然来了个急活,走不了,我一个人带她又怕不行。就为这,连住几天跟我闹脾气,一点也不懂事。”说着一屁股坐在郝思佳身旁,拉住她的手,“听你妈说你这几天休年假,要么你就近带她玩一趟?舅妈出钱,正好你们姐妹俩老也不见面,这次有机会能好好说说话。”
“诶,你就是不说佳佳也打算带晓琳出去玩呢,老是跟我念叨,”郝思佳她妈正包着饺子,端着饺子皮捏着筷子就从厨房走出来搭话,“省得她回来也不干啥正经事,就知道出去鬼混。就这么定了啊!钱也不用你出,都工作两年了,带妹妹出去玩一趟还不是应该的么!”
“那可好了!我下午回去给她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能走。”说着站起身,撸起袖子,“来来来,我跟你一起包。”
“念叨个鸡毛!”郝思佳坐着没动,想,“算了,反正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话语权,躲出去倒也清静。”
下午收到晓琳微信:“姐,去哪儿都行,应付差事,你别有负担。”
“不会,明天8点你家楼下等你。”
于是郝思佳包了车,雇了当地向导,一辆面包车正在草原的公路上飞驰。
向导叫巴图,是个四十多岁的糙汉,看着挺憨,穿个羊皮袄,在车里直喊热。扭回头问坐在后排的郝思佳:“你姑娘?”
“我妹。”
“哦。那咋这会了想起去草原上?”
“离得近。”
“瞎胡闹呢哇,现在草原上啥球也没有。再说这都快一月份了,冻得你们车也下不去。”
“那你还不是一样跟来了?”
巴图嘿嘿一笑,又转回去看着前面的路,“有钱了哇,还能不挣?”
开车的老郭也乐了:“你管她们的了,咱俩拿上钱就行了。就说啥也看不上哇关你球事!”
“我们也没想看啥,”晓琳醒了,擦了擦口水,语气像个大人,“带我们耗几天就行。”
前排的两人不说话了。
郝思佳:“你觉得出来玩是应付差事,那咋你妈不带你出门你还不乐意?”
晓琳:“说话要算数啊,大人没个大人样。”
前排的两人又乐了。
郝思佳嗤了一声:“你以为大人是啥样。”
车继续走着,路过一处休息站,停下。休息站是牧民自己搭的,卖水卖烟、方便面香肠,还有收费的临时厕所,蹲下以后屁股下面直灌风,郝思佳不愿意去。
“休息十分钟哇,我抽根烟再走。”老郭打了个招呼就钻进小屋,玻璃上结着冰花,被屋里的电视照得一闪一闪。
“两个女娃娃,胆子还挺大的,不怕给你俩拉走卖了?”
“那你说我是她妈!?”
巴图反应了一下,又乐:“诶——还生气了?我开玩笑了哇。”
晓琳闭眼带着耳机,郝思佳轻轻摇了她几下,应该是睡着了。
“这样吧……”郝思佳想了一会,压低声音,“你们不是往前开去那个什么风情园嘛,我估计也不开门,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能折回来。要不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再一起去下一站。”
“甚意思?”巴图有点懵。
郝思佳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突然不想走了,就是突然想自己待会。丢下晓琳一个人也许不是成年人应该做的决定,也许有危险,也许会后悔。但越是这种时候她就越不想纠结,好像这种不负责任的任性能给她带来一种久违的叛逆感,令她窃喜。“没事,回来的时候晓琳可能依然睡着。”郝思佳仿佛在等巴图的肯定,看着他,一言不发。
“呃……你看哇,倒是咋也行,不过万一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啊。”
郝思佳笑了,一种学生时期同桌答应帮她谎报病假的愉悦感油然而生。“没事,你们快去快回,有事打我电话。”说完轻快地跳下车,老郭正从小屋里出来,以为她去上厕所。
郝思佳站在路边,看着车里,不觉得冷了。老郭听巴图讲了几句话,惊异地回身,隔着车窗看了看郝思佳,她朝他们挥着手。
车开走了。
【白马像】
冬天的午后,天空灰蒙蒙,风卷起草原上的积雪,铺天盖地。
“你说这小孩,卖了值不值一辆车?”巴图把座椅调平,躺下去,两手搁在肚子上。
老郭:“你快小点声!”
巴图:“睡着了,没事。”
老郭想了一会:“呃……不好说呀,不知道‘市面上’是啥价钱。”
“打听打听了哇,风情园西面那个村好些小孩都是买来的。”巴图轻描淡写。
老郭:“说起这个,你知道村口卖五金的老刘不?说是去年买了个女娃当儿媳妇那个。”
“你知道这事?!”巴图有些惊讶。
“这话说的!我跟老刘一早就认识,他那傻儿子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不过你估计不知道……”老郭讲起这些事不由地神采飞扬,“别跟别人说啊,那女娃不是他买的,你想想,谁能买个脑子不好使的?是他亲眼看见了女娃爸妈被杀,凶手答应他只要把事烂在肚子里,女娃就白送给他。老刘估计也是不想断了自家香火,竟然就答应了。”
车里安静了片刻。
巴图:“老刘没说谁是凶手?”
老郭看一眼巴图:“就这些还是那次喝醉了才说的,说完就后悔了,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嘴巴子。后来再问起来死活不承认说过,只字不提。哎……心里压了多大个事。”
巴图默默:“没想到你也认识老刘......”
“你再看这个孩子,看着就机灵。”老郭从后视镜里瞥一眼晓琳,转而又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没准还真能卖个好价……”
巴图听后神情不再严肃,嘿嘿地笑个没完:“你看你,是不是一来牧区,胆子就变大了。”
老郭没做声,又瞥了一眼晓琳,换了个档继续往前开。
车到了,风情园果然没开门,巴图张罗着叫醒晓琳,被老郭拦住了。
老郭:“诶!没开门你还叫她干啥!”
巴图:“冷哇哇的,来都来了,带她到白马雕塑下面照张相,也算来过了。”
老郭转回身看着后视镜里的晓琳,低头想了一会:“有烟没?”
巴图递了一根给他,系紧扣子戴好棉帽准备下车。老郭猛地拉住他,烟灰抖了他一身:“我来哇,正好下去走走。”说完跳下车,左手扶着门框,风呼呼地直灌进来:“那你说——凶手为啥要留老刘和女娃一条命?”
巴图:“做事讲原则了哇,一码归一码。”
老郭吐了口烟,点点头,把门撞上。
巴图看着两人往白马走去,踏着没过鞋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自己也点了一根,哼着小曲,烟雾和困意一起缭绕。
再醒来已经白日西沉。巴图揉了揉眼睛:“还没回来?”
别说人影了,车外大雪纷飞,就连不远处的白马也都看不见了。
【白月亮】
郝思佳和老板娘在小屋里嗑着瓜子看综艺。
老板娘:“咋想起现在来草原上玩?”
郝思佳:“没处去,就近转转。”
老板娘:“也挺好,你们来了老郭就又能挣点钱。说是他姑娘住院了,手头没钱,这几天到处跟人借,这不刚还从我这拿了两千。”
郝思佳:“啥病啊?
老板娘摇了摇头:“我也没问,哎……估计不咋好。哦对,刚见你手机亮了一下。”
“哦!估计是电充满了。”郝思佳不禁感叹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投下一束白光,照在积雪上。
放电视的桌上有个插排,郝思佳走过去拔下手机,“竟然有21通未接来电!”正要看是谁打来的,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迫的刹车声,老板娘闻声前去开门。“咣——”门被猛地一下用力推开,又“咣”的一声撞在墙上。
巴图:“咋了不接电话!”
郝思佳:“我充”
巴图:“你妹妹丢了!赶紧去找哇!”
郝思佳跟着巴图上车,坐在副驾驶,心如止水。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冥冥之中,就像披萨落下来有料的那一面永远先着地,她在挥手送别的时候就一早设想过这个结果,如今得知消息虽然感到抱歉而且担忧,却丝毫不曾慌张,她早已准备好了面对一切。
郝思佳:“上哪找?天都黑了。”
巴图黑着脸闷声开车。此时此刻,他们是寂静草原上唯一的司机和乘客。
村子里乌漆嘛黑,路灯昏暗,照明基本靠天上的白月亮。老刘正张罗着收摊,巴图和郝思佳急匆匆地赶过来。
巴图:“见着老郭没有?带着个小女孩,大概这么高。”说着拿手比划了一下。
郝思佳把他的手往下按了一点,然后等着老刘回答。
老刘表情有点僵硬,看得出来很想做出一个笑脸:“没,没看见。”
巴图和老刘对视片刻,拉着郝思佳回到车上:“老郭和他是老相识,见了也当没见。”
“......我觉得老郭不像是这种人。而且你想一下,如果要绑架一个人的话,应该是先把车上无关的人支走,然后再开车带人离开对吧。”郝思佳像是在分析一件与她无关的事,“老郭把车留给你,难道他绑架了晓琳,还要步行带着她逃走?”
巴图想了一会,点点头:“也是,我刚才一时脑热,也没多想。这么着哇,咱们先回风情园再看看,说不定人还在那。”说完又跳下车,到老刘家买了一把斧头,一把铁锹,扔到后备箱。
两人又朝风情园开回去。
郝思佳:“我靠!咱俩太傻了,没想到先给晓琳打个电话!”说完拨通,开了免提,电话嘟嘟地响着。
巴图:“不会接的”
“姐?!你终于回电话了!给你打了好多次为啥没接?!……”
郝思佳点开记录一看,果然是,巴图和晓琳的未接来电前后交错,一共21通。
【白雪地】
晓琳跟着老郭来到白马像底下。
晓琳:“不是拍照吗?拍完快走吧,我姐还在小屋等着呢。”
老郭先是一怔:“哦,我就说你下车也没问你姐去哪儿了,原来跟你打过招呼了,”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稍微笑一笑么。”
晓琳比了个剪刀手,表情依然很酷。相照完,转身就要往回走。
“那个啥……”老郭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里面有个卖纪念品的地方,不去看看?”
晓琳:“不是关门了吗?”
老郭有点急,眼神飘忽不定:“没事,我知道钥匙在哪儿放的呢老远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哇。”
晓琳没说话,看着老郭憋红的脸,扑哧一笑,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往里走。
远处的面包车里云山雾罩。
雪更大了,老郭掏出钥匙准备开卖品部的门,手抖得厉害,钥匙换了三回正反面都没插进去。
门终于开了,老郭招呼晓琳进去。
晓琳站在台阶底下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对了,那个‘老刘’叔叔的儿媳妇今年有多大?”
“和你差不多,咋了?”
疾风突然咆哮着从晓琳的身后扑面而来,直钻进老郭的脑中又“嘭”地一声炸开,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过了好久才突然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点着烟,缓缓走了下来,说:“我在外面抽根烟,你自己进去挑哇,喜欢啥直接拿,然后扫柜子上那个码付钱就行了。”
晓琳在屋里挑了好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初降。“这里面怎么有股味儿……诶?车哪去了?”
老郭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在雪地里踏出一道沟:“走了。”
晓琳:“啊?!为啥呀?那我们咋回去?”
老郭又点了一根烟:“你记不记得刚才下车我问过巴图一句话?”
晓琳:“凶手为什么留老刘一条命?”
老郭:“刚才抽烟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他那句话耳熟,‘什么讲原则……一码归一码’,老刘喝醉的时候说他问过凶手同样的问题,为啥饶他一命,凶手就是这么跟他说的,一个字不差!”
晓琳瞪大眼睛,半天才说出话来:“那我姐咋办!?”
“我叫人来接咱俩了。”老郭一边踱着步子,手一边在空中比划着:“你想,说起这事的时候咱俩都在场,所以不管巴图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咱俩都有危险;但你姐提前下车了,按说她应该没什么事……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你现在赶紧给你姐打电话,叫她别动,一定别上巴图的车。”
晓琳:“万一已经接到我姐了呢?”
老郭:“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总之让她不要打草惊蛇,没准巴图也没打算干啥;然后赶紧想办法来风情园,咱们在后门集合,车来了一块走!”
晓琳哆嗦着从包里掏出手机,电话打了10次,不是占线就是没人接。
老郭:“别着急,进去等吧。”
【白布包】
两人在卖品部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都沉默着,时间变得很慢。
晓琳自打进屋就一直掩着口鼻,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不行了,这味儿太恶心了,我还是出去等吧。”
老郭:“别别别,你稍微等,我给看看是咋回事,外面风呼呼的,回头再把你给吹感冒了。”说罢老郭就开始四处搜寻臭味的来源,终于在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前停下了脚步。“感觉就是从这传出来的,”老郭扒在墙上敲了敲,很明显里面是空的,“应该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放坏了吧。”说着四下打量了一会,然后慢慢扣起地图的一角,“唰”的一声将整张撕了下来,一个门扳手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门缝贴着旁边的立柱,你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老郭用力把门往左一滑,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而来。
暗门之后是一个狭长的小空间,门口垂着一条灯的拉绳,拉下去,屋顶正中的灯泡吱吱地亮起来,灯下靠墙放着一个长条铁皮桌,桌上有一把铁锯、两条结着血块的抹布。桌子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布包,血迹没染透的地方,还能看出点发黄的白色,拉链开着个小口,露出一块残破的皮肤。
晓琳已经在角落吐了一会,老郭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她,然后拉高围巾遮住口鼻,又走回小房间。“凶手好像把他的东西落这了,”说着跨步绕过地上的血滩,捡起角落的一个黑色手包。
“打火机、橡胶手套、细铁丝、”老郭把包拎出来和晓琳一块翻看里面的东西,“钱包?……还有身份证?”
晓琳:“会不会是死者的啊?”
老郭:“王秋文……不知道啊,这要是凶手的那他也太业余了……不过也没事,这地方一冬天都不会有人来,他发现东西丢了再回来取就完了。”
晓琳:“要报警吗?还有接咱们的车来了没?咱们是跟警察走还是自己走?”
老郭:“稍等啊我问一下”
正说着,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
“姐?!你终于回电话了!给你打了好多次为啥没接?!”
老郭急忙凑过来,示意晓琳按之前商量好的说。
【白车灯】
郝思佳:“你在哪儿呢?你没事吧?老郭跟你在一块吗?”
晓琳:“我没事,我俩在风情园的卖品部呢。”
郝思佳:“那就好,我和巴图正去找你们”
“姐!姐!”晓琳压低声音,“姐你先别出声,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吃惊,也别有任何反应,按我说的做就行了,明白吗?”
郝思佳:“呃……怎么了?”
晓琳:“巴图,很可能是个杀人犯。”
郝思佳:“啊?不可能吧”
晓琳有点急了:“郝思佳!没跟你开玩笑!你听着,具体的以后再告诉你,总之你现在不要惊动他,到了风情园找机会赶紧往后门跑,我和老郭在后门等你,有车接着我们一起走。”
巴图一边开着车,一边紧密留意着电话里的一举一动,仿佛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咋样了?没事儿哇?”郝思佳半天没说话,用手示意他先别出声。
就在这时,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郝思佳慌忙冲电话那头喊道:“晓琳!晓琳!喂?!”电话突然挂断了。
巴图默不作声,加快了车速,等着郝思佳平静情绪。
郝思佳脸上写满纠结,沉默了好半天,说:“感觉晓琳有危险,我们再快点吧!”
“我尽量哇,下着雪不好开太快,不过幸好快到了。”正说着,前面一辆车突然变道,巴图急打方向盘避开,还是磕到了前车车尾,车在积雪的路面上连转几个圈,终于停在了路边。车里的两人惊魂未定,车灯白闪闪,照向漆黑的远方,显得有些孤独。
郝思佳看着侧翻在路边的前车:“他还活着吗?”
巴图反复打着火:“你应该先问咱俩还能走不。”一阵轰鸣之后,车子启动了。“顾不上他了,自求多福哇。”
两人很快赶到风情园,巴图抄起后备箱里的斧头就往里跑。“在哪儿呢?”
郝思佳也快步跟上:“卖品部!”
【白铁锹】
晓琳手里拿着王秋文的身份证,极力想向郝思佳解释清楚她现在的状况,话音未落,卖品部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满头乱发衣衫不整的男人刚跨进来半个身子就愣住了,三双眼睛碰到一起,有些尴尬。这样僵持了两秒钟,男人的目光飞快扫遍整个房间,停在了自己的身份证上。
王秋文向晓琳走过来:“你说咋就能这么巧!”说着竟然哽咽起来,手哆嗦着从上衣里掏出一把枪,哆嗦地指着已经退到角落的两人,“我他妈还说肯定没事呢!这可倒好!你俩全都知道了是哇!”
老郭见状探出一只手先稳住王秋文,另一只手把晓琳护在身后:“兄弟,你别激动,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俩就当没看见,东西给你留这,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这出去我俩绝对不会”
“你俩还想从这出去!”王秋文喊得歇斯底里,有些破音,看上去挺斯文的金丝眼镜也挡不住他满眼的红血丝,瘦小的身躯不停颤抖,感觉随时都会溃散成沙。“都他妈把我当傻子是不是?!看见了能当没看见?!我告诉你!我他妈都这样了也不差你们两个!”
老郭在一瞬间觉得无望,毕竟大部分情况下,疯子是要比悍匪更令人束手无策。不过要是大家都能够活下来的话,他倒很愿意听听王秋文和白布包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咚”的一声,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秋文突然应声倒下,脖子上还插着一把斧头。
四个人站在风情园后门附近的空地上,围着一个深坑,郝思嘉搂着晓琳,脸朝外。
老郭把王秋文、白布包还有斧头之类的东西统统推进坑里,然后开始填土:“铁锹咋是个白的?”
巴图弹了一下烟灰:“老刘说这是个进口货,进货的时候特意给我留了一把。”
老郭:“铁锹还有进口的?”
雪终于停了。
老郭示意坑已经填好,巴图掐了烟,走上去踩了踩,又在上面撒了一层雪花。“挺好,再下一场雪,就都抹平了。”
抹平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