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风里 16
20.
不知不觉踏入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感情上依然颗粒无收，工作上依旧磕磕碰碰。看不见的乌云紧随身后，无声指挥着我继续犯贱，继续傻逼。
狼子混得比我好多了，短短几年里跳了三级。“位置不高，权力不大，工作不多，福利不少。活像一条吃饱了等睡觉的懒虫子。”狼子这么概括自己的工作。
那时候我和狼子已经不常联系了，我每年只回家两三次，我们就这样见上几面。平日里偶尔通一下电话，QQ上留言几句。我们无可避免地变得生疏，有些话也不再适合跟他聊，只能烂在心里。
那几年里，我偶尔会跟珊珊联系，后来也越来越少了，特别是她找到新的男朋友后。听说是她男友主动追她，对她非常好。谈了两年后他们就结婚了，珊珊空间的照片上写满了甜蜜和幸福，就像当年她和狼子的合照一样。
曾经珊珊为了狼子痛苦得要死要活的，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酸得不行，我总担心珊珊这一生会不会就这样被狼子毁了。可当珊珊找到男友后，狼子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她从不打听狼子的事，当我主动告知狼子的近况，珊珊更是直接打断我：“没兴趣，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后也不用跟我说他的事情。”
我常想，以后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像切断狼子和珊珊一样，也彻底将我和晴枫切断，让我得以真正解脱，让曾经的沉重从此云淡风轻。
当初我跟珊珊成为朋友不过是因为她是狼子的女友，狼子就是我和她之间的牵系。现在这牵系断了，我和珊珊也慢慢变得没有关系了。只是偶尔想起从前那些三人世界的幻想，我就有点感慨，好像自己的某些理想破灭了一样。
其实狼子并不像珊珊说的那样无情，在这一段关系里狼子也努力过，只是他俩的性格确实不合适，而且双方家庭背景的差异还有地域问题的硬伤，他们最终分手也不能完全怪狼子。分手之后，狼子的态度跟珊珊截然不同，狼子常在我面前说珊珊的好，只是注定他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珊珊结婚后，狼子终于找了一个新的女友，那是个跟珊珊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女孩，我隐隐觉得她有点熟悉，但说不上她像谁。我跟她见过两三次，还是以讨厌的三人行方式。
待我下一次休假回来的时候，狼子说跟她分了。“性格不合。”狼子撇着嘴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后来，狼子又告诉我他又找了新的女朋友，可没过多久又告诉我分手了。
狼子换女友的频率越来越快，每隔一段时间我便收到他发来的照片，他和各式女孩的亲密合照。他的那些女友我一个也没有见过，也不想去见。对狼子而言，她们不过是一个个过客，跟我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在我的认知世界里，狼子的女友只有两个，一个是高中时代的清涵，一个是大学时代的珊珊。
有人说我和狼子都是情场浪子，我摇头否认，像狼子这样随随便便就招蜂引蝶的才算浪子，像我这样屡战屡败的，最多也只能算花痴罢了。
21.
我的情感经历太凄凉，最终狼子看不过眼，在一次休假回家的时候，狼子把我叫了出去，说要带我去泡妞。本来我以为他带我去某个party窜场，又或者更狠一点带我去相亲，可我低估了狼子这些年来的工作阅历，这家伙直接带我去一家夜总会！
狼子似乎还是那里的常客，刚进场一个衣着性感暴露的美女就热情地向他招呼：“晚上好李老板，请问还是要上次的包间套餐吗？”狼子显得经验老到，几句话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了，然后那美女将我俩带到一个类似K房的中型包间。
我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嘿，这家伙，原来是叫我来唱K，不过也不至于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吧，真破费。
狼子点的那些酒水贵得离谱，随便一支洋酒就要六七百块钱。我在旁忙向狼子打眼色，这家伙像没看到那样，从容淡定地点了某种洋酒，然后把菜单合上交给那美女：“就这样吧。可以叫美女们进来了。”
美女……们？
我有点懵了，狼子也不解释，翘起两郎腿一副等看好戏的样子。没过多久，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鱼贯而入，站成整齐的一行。每一个的着装都很性感，低胸，短裙；各种身形，偏高，偏矮，偏胖，偏瘦；各种风格，成熟，青春，沉静，活泼……我感觉眼前竖立着十几张AV作品的封面。
“选一个。”狼子对我说。我光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狼子也不多废话，对其中一个高佻的女孩招了招手，那女孩马上一脸甜笑地走到狼子身边坐下。
接下来，房间内所有人都望向我，我如坐针毡，像是背后有一根枪管顶着我，要我必须选一个。我红着脸，抬起手指向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女孩。剩余的那些女孩齐声说了句“祝老板玩得开心”接着退出房间了。
当房间门关上的一刻，我旁边的女孩突然拉着我的手整个人往我怀里钻，我惊得不知所措，求救似的望向狼子，却只见他已经跟那另一个女孩缠在一起，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那样缠绵，那样放荡，那样疯狂！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狼子。
一阵寒意直指心窝，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从前我做过不少这样的白日梦，如果有女孩向我投怀送抱，我和我的老二一定会爽爆吧。可事实上，真到了这么一天，情况完全不是这样。
我极度紧张，全身抖个不停，一直以来接受的道德观念和个人原则勒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心如鹿撞脸红耳赤的感觉，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那并不是恋爱的感觉，却像是一个苦逼的高中生面前放着一份高考试卷而他一道题都不会做。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和恐惧，怕得直发抖。
坐在包间里的每一分钟我都感到很漫长，我不停后悔跟狼子上了贼船。好在这里是夜总会，在这里疯狂是有底线的。那女孩见我不为所动，又见我紧张成这个样子，经验老到的她看出我是个未经人事的菜鸟。她慢慢松开我，我顿时如获大赦，空白的脑袋这才得以重新运转。
我终于知道狼子为什么会换女友这么快，原来这些女孩就是他那些所谓的女友。到了后来我终于发现一件事，他的那些女友虽然千姿百态，但她们都给人一种相似的感觉。之前我说不出个所以然，到了那一刻我总算看出来了：那就是浓浓的风尘味。她们拥有跟她们年纪不相衬的眼神，像是看尽了人生百态，清冷淡然。从这样的眼睛里我只看到或浓或淡的疲倦，看不到朝气也看不到希望。
当我和身边的女孩相处片刻过后，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她对着我笑的时候是赤裸裸的挑逗，没有祝福，甚至没有情欲，只有金钱交易：你给钱，我卖身，来吧！冷场的时候，她摊开她的手掌教我看相：“你看，这是生命线，看到没，我的生命线很短的，可能就四十岁左右；这是事业线，嗯，我这个人注定没什么事业，你看这么平缓，不过我这辈子都不缺钱；这是爱情线，我的爱情线有很多分叉，我这辈子会遇上好几个男人……”她这么说的时候我还真信了，她都认命了，她现在过的生活就是她认定的命，她还能改变什么？
我实在不明白狼子为什么会带我来这种风月场所，他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一夜风流，不是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女人，而是一份可以温暖内心的感情。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找得到，这些对人生无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我寄赋情思的姑娘？
总之，对我来说这是一次糟糕的经历，丝毫没有跟艳遇沾边而美化一点。我身边的那个女孩远看好像还不错，近距离看就觉得有点丑了，实在勾不起我的情欲。其实狼子那个女孩也一样，不美而略丑，不知道狼子为何能如此享受。据我对狼子的了解，他不是一个品味这么低的人。
看完手相后，我们再度冷场，那女孩就一个劲地和我玩一种无聊的骰子游戏，不停灌我喝酒。
好在这个房间确实是K歌房，我被她弄烦了就自己去点歌狂吼，也不管她一个人无聊坐着。那天我确实心中有气不自觉地冷落了她，不过对她也是好事，我亲眼见她在偷笑，因为我实在太容易伺候了。狼子对她使眼色的时候，她就过来温柔一番，又是暖手，又是喂零食；狼子自己忙着乐的时候她就一个人闲着玩手机。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几个小时，她主动，我躲她，到最后我不知道是我占了她便宜，还是她占了我便宜。
最后狼子结账的时候我又狠狠心痛了一把，一千多的房间消费，两个女孩还各拿了四百块钱的小费。
狼子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全程无语，分别的时候狼子笑着问我：“怎样，还不错吧？”
我轻轻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你今天太拘紧啦，你都没有物尽其用，下次你试试把手伸进她们衣服里……”
“狼子！”
“嗯？”
“我不会再去了，你那个圈子不适合我。”
狼子沉默了一下，又笑着说：“别这么认真嘛，人总要长大的。”
我还是摇头，说：“我不要！”
我和狼子同时全身一震，我突然意识到，我这句话的语气跟那天晴枫说的一模一样。
狼子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这是我们第二次不欢而散。
狼子走后，我竟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那样揪心完全止不住。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是为了唯一的兄弟堕落而心伤，也许是为了狼子的陌生而心慌，也许是为了自己的不争气而心酸……
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当初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自命清高的我跟混迹官场的狼子终会“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就是个傻逼，二十几岁的我并不比十几岁的我聪明，当所有人都在飞奔长大的时候，只有我仍像个孩子在原地踏步。时光走得那么轰烈，那么决绝，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身边熟悉的一切都会远离，包括狼子。
我在放肆哭泣里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独中，灵魂已空，再无寄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