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朝阳常照我土，莫忘烈士鲜血满地

他们都是沉默寡言的孩子

关兄推荐的一部纪录片《冲天》，一个航空专业的人所推荐的关于空军的片子必然是极好的，果然没让我失望，很是震撼。

很多画面没有用场景重现的手法，而是用了漫画的形式，我心疼我们的英雄除了几张照片，几乎没有留下影像。

我不知道我能写些什么，心中诸多感慨却无话可说。深夜里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看一下停一下，然后一句一句抄录了这部纪录片中一段段感人的故事。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模糊着我的视线。

(一)中国无被俘空军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八月这一连串的短兵相接， 十七日，闫海文在执行轰炸任务时被高射炮击中，他跳伞误入日军阵地。这个曾在航校校史上创下打地靶满分记录的记录的二十一岁小伙子，以随身手枪反击包围他的日军，并高喊“中国无被俘空军”，然后留下最后一颗子弹自杀。

日军感佩他的壮烈，为他安葬时并立碑，写着支那空军勇士之墓，日本记者在报道他的事迹时，更感叹中国已非昔日之中国。

(二)投笔从戎

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

十九日，沈崇诲在攻击日本船舰时，座机受损，无法顺利返回基地。这时候他发现更多敌军目标，于是这位在清华大学毕业之后投笔从戎的二十五岁年轻人决定加足油门冲向日本军舰，在爆炸声中与敌人同归于尽。中华民国飞行员的英勇大大超乎对手的意料。

(三)爱情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许希麟的记录

隔天粹刚休假回来，我们相视而笑，他拥着我问道：“你听说了？”我摇摇头说：“不，我全看到了。你在天上拼命，我却躲进防空洞，我觉得这是我俩生命中最大的讽刺。我做不到。”

刘粹刚给许希麟的信

假如我要是为国牺牲投身成仁的话，那是尽了我的天职!您时时刻刻要用您聪慧的脑子与理智，不要愚笨，不要因为我而牺牲一切，您应当创新的生命，改造环境，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旅途中永远记着，遇着了我这么一个人。我的麟，我是永远爱您的!

(四)贵族精神

子魂魄兮为鬼雄

陈怀民:“打仗就会牺牲。说不定哪一天，我的飞机被日军击落，如果真的出现那种事情，你们不要悲伤，也不要难过”。空战中紧咬着林怀民的是高桥宪一，他的怀里揣着刚刚收到的妻子的来信:“家人无限挂念你，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光是死并不是光荣的事，我是祈求你十分小心地去履行你的职责”。这场空战，短短半小时，日方被击落二十一架飞机，中华民国损失十二架。

陈怀民的妹妹陈难前一天刚刚看着哥哥离开家门，事后读到哥哥对手妻子的这封信，不禁提笔写了封信给美惠子：“高桥夫人美惠子女士，当你接到这封突如其来的信，看到陌生异国人的名字时，你将感到不安与惊异吧。请你不要误解我失掉胞兄的心境，因为我设身处地想到你失去高桥先生的心境。你得谅解高桥，他不是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保重得更健康一点，他并不是愿意无故牺牲，而是贵国被少数人所操纵的一种政治权利强制他，要他死就死了。我想到你的孤苦，和你此后残缺凄凉的生活，我恨不得立刻到贵国去亲自见到你，和你共度友爱的生活。”

两个年轻男子在空中相撞，却在地上催生出这样一封信。文字早熟而透彻，由一个二十岁的女子，写给另一个二十岁的陌生女子。陈难的精神力量因此爬升到跟他哥哥一样的高度。或许只有在那样的高度，生死的界限才不那么清楚得可怕。

每个民族应该有他本民族的这种精神，这个很重要，这个关键词叫做noble spirit，贵族精神。

(五)人道远征

怀柔远人

陈怀民牺牲三周之后，两架中华民国轰炸机由徐焕升和佟彦博率领，飞越东海进入日本抛撒传单，呼吁日本追求和平，放弃侵华迷梦，在那个没有卫星导航的时代徐焕升跟佟彦博两人，精密计算了天气油料，航线航程，甚至月亮的盈亏。运用简单的无限电设备，改装两架马丁轰炸机，并选在夜间出击，以躲避日军地对空炮火，才能顺利完成任务。这是有史以来，首架穿透日本本土的敌方飞机，比美国杜立德将军首都轰炸日本东京还要早四年，这项行动后来被称为“人道远征”。

(六)一个飞行员的自述

心之忧矣，有谁知之

我们也有计划，但是却是不可预期的，是随时可以改变性的，因此我们只有现实，这个时间内、这个空间和这个环境，就是我们支配行动的对象。因此我们是敏捷的，因为不愿放弃了现实；因此我们是乐观的，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如果有可以称为计划的东西的话，那大概就是为国牺牲吧！代表我们诺言的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存有一张遗嘱。等我们安全的回到了机场，和人们谈到了一个几乎失去生命的经过是没人能体会到当时的情形的，因为生命是这样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没有人能知道它；没有失去，没有人会感到它。回到人群中的时候我们仍只能静静的像并没有过什么一样，这不近人情的容忍啊……

我们与环境做生命的挣扎时，我们是孤单的辽远的，在离人群极远的空中，我们的痛苦和喜悦，只有我的孤单的享受，同时在痛苦的事向我们围攻时，却更残酷的不容许我们去回忆和思索任何一件往事。

(七)誓死报国不生还

亮剑精神，虽败犹荣

1940年九月十三日，一群从未见过的新型飞机(日本零式飞机)，突然出现在重庆壁山上，空航校七期毕业的徐华江也参与了当天的战斗，后来，追击徐华江的日本飞行员三上一禧回忆说:“我看见中国空军，一直顽强打到空中停机才坠落下去，真是吃惊”。徐华江则回忆说:“我们明明知道侵华日本的飞机优于我们，但是我们还要坚决迎上前去，我们中国空军的信条是，誓死报国不生还。战争是解决问题的最坏手段，由于那场战争，给两国人民带来苦难，何止千千万万啊”

(八)良心

昔辞秋未素，今也岁载华

陈炳靖:“但是很多女孩子不懂空军的危险，不懂这个空军，看他身体健康，看他还有地位，好多女孩，不晓得他随时会死的，好多女孩不懂，但你良心晓得，不可以那样做，每个人都不敢交，这是良心的问题”。

(九)人生滋味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张大飞:“这八年来，我写的信是唯一可以寄的家书，她的信是我最大的安慰，我现在休假也去喝酒，去跳舞了，我活了二十六岁，这些人生滋味，以前从来未尝过，三天前，最后的好友晚上没有回航，我知道下一个就轮到我了，我祷告我沉思内心觉得平静……”

这群二十多岁的大孩子们，比谁都接近死亡，因此他们不得不比谁都接近上帝。如果死神前来敲门，他们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纵使有再多的不舍他们必须下定决心，斩断自己的未来，才能让他们所爱的人有未来，但是战争把年轻人带进坟场，而谁来把战争带进坟场呢？

(十)弟弟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林徽因:“弟弟，我没有适合时代的语言来哀悼你的死，它是时代向你的要求，简单的，你给了。这冷酷简单的壮烈是时代的诗，这沉默的光荣是你。啊弟弟不要伤心，你已做到你们所能做的，别说是谁误了你，是时代无法衡量，中国还要上前，黑夜在等天亮。弟弟，我已用这许多不美丽言语算是诗来追悼你，要相信我的心多苦，喉咙多哑，你永不会回来了，我知道，我既完全明白，为何我还为着你哭？只因你是个孩子却没有留什么给自己，而万千国人像已忘掉，你死，是为了谁！”

(十一)君便似飞鹰

中央航校校训

在这八年期间，中华民国空军在空中击落或击伤日机超过六百架，在地面击落敌机也超过六百架，本身损失军机近一千架，牺牲官兵超过四千人，飞行军官阵亡将近四分之一，这些数字它们代表了什么样的意义呢，如同丘吉尔对英国皇家空军的评价:在人类争战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对这么少人亏欠这么深的恩情。

这些牺牲的飞行军官当中，包括在战争结束前夕阵亡的张大飞。齐邦媛:“他的信封里装了一封折了多次汗渍斑斑浅蓝已褪至黄白色的我在南开高三时写给他的信:我很羡慕你在天空，觉得离上帝比较近，因为在蓝天白云间，没有死亡的幽谷，你说那天夜里回航，从云堆中出来，蓦地看到月亮又大又亮就在眼前，飞机似乎要撞上去了，如果你真的撞上了月亮，李白都要妒忌你了”，“日本正式投降时重庆的狂欢，是我漫长一生之僅见。……我受不了这样的狂欢，在轰天暗地的恸哭当中，我度过了胜利夜……”

曲: 柳线摇风晓气清，频频吹送机声。春光旖旎不胜情，我如小燕，君便似飞鹰。轻渡关山千万里，一朝际会风云，至高无上是飞行……

日本投降书

当过去不再昭示未来时，心灵便在黑暗中行走。

时代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