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 第五章 工作
凌晨五点。
孙二蛋头枕着自己的包裹躺在台阶上，忽得身体抖了一下，醒了。
周围仍是一片黑暗，昏黄的路灯似没了力气，无精打采地站着。孙二蛋头脑昏沉沉的，他坐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发现一直睡在自己身旁的田娃不见了。
他的头脑立刻清醒，“田娃！田娃！”孙二蛋大喊，“他总不能丢下自己跑了吧？”这想法让孙二蛋出了一身冷汗，“田娃！”
没有丝毫回应，孙二蛋急了，他站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光线太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他更加心急了，这时眼光不经意地一扫，在不远处的花坛边模糊地显出田娃的身影来。
“干嘛呢你？叫你也不理我！”孙二蛋有些生气地边说边慢慢向他走去。
田娃没搭茬，只是躺在花坛边看着天。
见此情形孙二蛋也不再多言，他将包裹拎过来挨着田娃。
“你不冷吗？”孙二蛋靠向花坛，但背部的冰凉让他立刻挺直脊背。
“还好。”回答简短、敷衍。
“看什么呢？”孙二蛋抬头看天，城里的夜晚果然像是新闻上说的那样，没有丝毫星光。
“二蛋，你为什么来省城？”田娃仍旧看着天。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这里很繁华，这里的钱很好赚。”
田娃沉默了一会，“是啊，我说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意味，“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花不完！”
“我也想啊！可是怎么赚？”
回答孙二蛋的是田娃的喷嚏。
“你感冒了？”孙二蛋坐在包裹上扭过头来。
田娃用手胡乱地擦了擦，“没事。”然后又把双手垫在脑袋下。
“这样睡很冷的，现在不比夏天。”
“嗯嗯……”
时间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走过，整个城市慢慢苏醒了过来。
田娃也不知道昨天二人走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在走，走过灯光璀璨的地方，走过人声鼎沸的区域，进入昏暗的地方，进入寂静无声的区域。
二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是一间超市前的天桥底下，赶早市的老人们挎着颜色各异的布袋陆续走进其中。不远处，一辆早餐工程车在身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走进后开始了营业。
“我饿了。”孙二蛋看见那人，杵了杵田娃。
田娃的饥饿感被他勾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走，吃份早餐！”
孙二蛋喜笑颜开，拎着包裹走在田娃的身后。
“您好，这儿有什么吃的？”
背对着田娃的阿姨转过身来，边说边系上围裙，“有面包、有水、有包子，还有其他的，你想吃什么？”
孙二蛋扒着田娃的肩膀凑上来，然后指着一个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手抓饼。”
“来一个！”
阿姨熟练地操作起来，“加鸡蛋吗？”
“加。”
“香肠呢？”
“加。”
“给我也来一份！”闻着不断散发的香味，田娃的饥饿感如重获自由的笼中猛兽再也压制不住，“也加鸡蛋和香肠。”
“嗯嗯，好！”
不多时，二人便一人一个狼吞虎咽起来，“多少钱？”田娃嘴里咬着一大口说道。
“九块。”
孙二蛋和田娃一愣，相互看了一眼，“真不愧是他妈的省城！”心里这么嘀咕，孙二蛋狂咽一口。
田娃没说什么，掏出钱付了款。
肚子里有些东西让二人感觉好受多了，虽然仍旧饥饿，但那价格让二人有些接受不了，而口渴也因此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饥饿暂时不需要考虑了，可要去哪呢？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
“你们是第一次来省城？”阿姨没有生意，看见二人蹲在马路边，开口问道。
“嗯嗯，对！”孙二蛋脱口而出，田娃拉着他的手慢了一步，他爹曾教他在外要多留一个心眼。
孙二蛋歉意地看着田娃，那阿姨看见田娃的动作，笑了笑接着说道：“要找工作？”
“嗯嗯。”田娃想了想，他们二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被骗的。
“你们继续向前走，那里有个工地，你们去试试吧！”从穿着上看，阿姨从没把他们的工作想到其他地方去。
“真的吗？”田娃忽得站起来。
“嗯嗯，去吧！”
“谢谢！谢谢！”田娃激动地鞠了一躬，孙二蛋也跟着照做，倒让那阿姨不好意思了。
“快去吧！我也是看你们不容易，至于那里行不行得通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嗯嗯，谢谢您！”
“这孩子！不用谢，快去吧！”
二人不断道谢之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向前走去。
……
葛三妮开心地起床了，她的生活又有了新的奔头。这一切都因为娘的一句话：“田娃和孙二蛋再怎么说也已经干了一年了，你只是刚刚下学，一点社会和工作的经验也没有，你爹怎么会放你走呢？况且去省城总要有些钱不是吗？咱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你爹肯定不会给你这些钱的，你只能自己出去挣去。若是你攒下了钱，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娘不会拦着你的！”
“那么就只需要找工作赚钱了。”葛三妮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田娃有什么好！你个臭丫头真是着了魔了！”饭桌上，看着葛三妮不时地咧嘴笑着，爹愈加气愤。
葛三妮却是没有回答，她想起了之前的求学生涯。
田娃和孙二蛋先葛三妮一年退学，没办法，家里实在太苦，况且二人的学习成绩也实在不堪入目，于是田娃爹狠抽了他一顿，而二蛋爸则乐呵呵地接受了。
在三人这短短的求学生涯中，他们一直陪伴着彼此，既是同村人，又是知心的朋友。但葛三妮总会遭受欺负，好像是她身体的柔弱得罪了其他同学们。每逢此时，田娃和孙二蛋总会挡在她身前，同样瘦小的身体却让葛三妮生出无尽的安全感。尽管田娃和孙二蛋总会因此受些伤，但葛三妮是快乐的，以至于有时候她希望别人欺负她，这样就能够再次体会到那种心底暖暖的感觉了。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跟着我去县城，看能找到什么工作。无论多苦多累，别挑三拣四的，踏实干着！”爹的话打断了葛三妮的思路，她看了一眼旁边狼吞虎咽的葛大闯，厌恶地扭过头。
“姐，你明天要去县城？”葛四军咽下一口稀饭，脸上充满兴奋。
“嗯嗯！”葛三妮充满向往地笑了笑。
“你能给我买玩具吗？”葛四军掰一口馒头扔在稀饭里。
“买什么玩具？你姐一点钱都没赚着呢！”娘端着碗瞪了他一眼，但紧接着又止不住地咳嗽。
“买点玩具怎么了？又花不了几个钱。”爹拍着她的背，看向葛三妮。
葛三妮皱了下眉，然后笑着看了看弟弟，“当然可以啊，等姐姐赚了钱，你想要多少我都买给你！”
葛四军开心地大笑起来，“谢谢姐姐！”手舞足蹈的他却不小心打翻了饭碗，稀饭从碗里流了出来。
“你个臭小子！”爹半蹲着朝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然后掰块馒头放在流出来的稀饭上，见没有多少剩下了，他一口将那馒头吞进了肚子。
葛四军吐了吐舌头，葛三妮朝他撇撇嘴。
……
田娃和孙二蛋看见了工地，但四周被围了起来。二人沿着围墙走，终于见到了门。
一辆大车正驶出门外，将二人赶到了旁边。
进了大门，四周都是脚手架，楼顶上有人乒乒乓乓地敲打着，三楼可以看见几个人影时隐时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