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34)

“家里咋了！？”凌云仰头看二爷，二爷那张脸沉得象天上要下雨的云。

“你表哥不想上学了！”

“啥？他不上学了？我不信！”

“你这孩子！爷会哐你？他把被褥、书都从学校弄回来了！”二爷一脸严肃地吓人。

“咔嚓嚓！”南边的天空中猛然响一个炸雷。

急看天上，西南方的乌云像一群群怪兽黑压压地奔弛而来，天空霎时黑暗了，阵阵狂风卷起黄沙劈头盖脸向人们打来。

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呀！

凌云和二爷转身就往家跑，劈哩叭啦，豆大的雨点在风中乱飞，象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木辣辣地疼。

俩人跑回家中，二爷指了指东屋小平房，压低声音说：“他在屋里睡哩，这两天你好好劝劝他，想办法叫他回学校去,这个事交给你了.”

凌云答应了二爷，但他震惊之余，还是不能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表哥从小学到考上县高中，学习是那么刻苦，成绩总是那么优秀，一直是他心中的偶像，怎么会突然不上呢？

他疑惑不解，但脑子还是快速地转着，寻找着可能的几种情况:感情挫折？与同学关系不和？被学校开除？有病了？学习跟不上？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顺着瓦檐哗哗地流下来，形成一挂水帘，凌云缩紧脖子，快速穿过那雨帘，跨进屋里，转身看那滿院的雨水，听风的吼声，雷的鸣声。大街成了河，河面漂着雨点打起的水泡，向寨外流去......

爷爷从里屋走出来，端出来好多饭莱。

“爷，我表哥为啥不上学了！”凌云边吃边问。

“他不说，我也弄不清楚。”爷爷把馍筐往凌云这边推了推，“你可是你二爷的‘哈米蚩’，好好问他到底咋会事，劝他不能走半截路。”

凌云呲牙笑了一下。二爷平日诙谐，心情舒畅的时候，偶尔会叫他是哈米蚩。父子之间严肃多，世人皆知隔代亲。

夏天的天气就象小孩的睑，变化很快。晚饭后，雨便停歇了，院子里充斥着雨腥的气息，树叶上的水滴不时滚落下来，砸出异响来，或清脆，或沉重，更显得雨后院落的静，静的古老，静的干净，这属于乡村僻壤的风景。

凌云走进自己的书房，拉开电灯，坐在书桌前，想学英语，但表哥的事情使他心乱，便转过身来，看对面表哥住的那间小平房。那小平房依然黑着，那扇门依旧关着，里面静得好像没有人。但凌云心里知道，里面正卧着一头受伤的狮子，尽管一声不吭，但雄风犹存，它在添着血，积攒着力量，等待重新站起那一天。他压根就不相信表哥真的会辍学，压根就不相信他会轻易放弃多年的理想，压根就不相信他会轻易倒在高考的战场上，虽然表哥姓张，但他的血管里也流着一半王家的血液，我们这个家族也许没有那么聪明，却历来不缺乏顽强、坚韧、勤奋以及敢于胜利的精神，何况表哥以前是那么的勤奋，那么的优秀呢？

      在凌云的记忆里，表哥学习很用功，也许用“刻苦”这个词更准确些。在老院的时候，表哥在西屋住，靠着东窗户放着一个黑漆桌子，这就是他放学回家用功的地方了。我们的农村学校，都必须上晚自习的，每晚九点回到家，凌云大都会睡去，但表哥总要挑灯再学习一会。有时候，凌云夜里起床到院子里尿尿，仍然会看到西室内的灯亮着，便会蹑手蹑脚地过去透过窗漏向内窥望，表哥的神情是那样的专注，丝毫不会发现窗外的来人。

      村里人大都知道表哥“吃辣椒”的故事。表哥晚上学习的时候，常放几枚红辣椒在桌上，学习困了，他就猛咬几口，立刻，精神就会好起来，他就可以接着学习了。二爷心疼表哥，怕他使坏了眼睛，就破费为表哥买了盏“马灯”，它比常用的小煤油灯可明亮多了。有一次，凌云的父亲从许昌回来，知道了表哥“吃辣椒”这件事，就笑着说：“古代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现在我们家有‘吃辣椒’的故事。这种精神，很值得你们学习呀！”

父亲在村里威望很高，父亲这么一说，表哥学习刻苦的事迹就传遍了全村，他成了我们学习的楷模。表哥的英语很棒，凌云常去请教他，他都认真地讲解。

        后来，表哥考上了县高中，成为全村学生中的佼佼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