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故事优选C】孙子
文/沐恩佳音
林柳青儿会员扶持计划
01
晓丽在绿城长大，是父母的独生女，单纯善良，能干懂事，热情开朗。
孟桐在农村长大，是家人的独宠，上面有七个姐姐，大学毕业后有一份非常有前途的工作，成了标准的凤凰男。
两个人经朋友介绍认识并走进婚姻。晓丽聪明能干，在父母的帮助下，开了一家茶叶店，生意一直不错；孟桐是一名理工男，两个人平时都很忙碌。
没生孩子之前，两个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生活风平浪静，温馨幸福，遇事有商有量，很少发生矛盾。
一年后，他们生下女儿圆圆，晓丽的公公婆婆就高高兴兴地从农村过来带下辈儿人。公公找了一个零工，婆婆在家带孙女。
晚饭后，晓丽经常挽着婆婆的胳膊在小区里散步；空闲时，俩人会推着孩子一起逛街买衣服，她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换季时，晓丽提前给公婆买好新衣服；公婆的生日，晓丽都提前安排好；节假日，小两口带着他们去旅游......一家人过得幸福且滋润的小日子。
“你们是在闺女家住吗？”小区里的老人问晓丽的婆婆。
“不是，儿子家。”
“天天陪你散步的是儿媳妇呀？咦，大姐，你真有福气！看着儿媳妇比闺女都亲。”每次别人都这么夸她。
“有福、有福，哈哈。俺这个儿媳妇对俺比对她亲妈都好，待我比俺亲闺女都细心！我每次洗澡，俺儿媳妇都帮我搓背。我生了七个妞，一个人也没有给我洗过澡......”婆婆说起晓丽的好，总是停不下来。
圆圆刚断奶，婆婆就催着他们要二胎：“晓丽呀，趁你们都年轻再生一个吧！这几年我和你爸的身体还可以，孩子生下来，我们帮你们带，不耽误你做生意。”
作为独生子女的晓丽，本来打算只要一个孩子，这是结婚前和老公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晓丽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情愿，但没敢直接顶撞婆婆，只能嘴上打个马虎，等老公下班回来，再向他倾述。
谁知道孟桐沉思好久，吞吞吐吐地说：“咱妈说得也在理，一个孩子太孤单，不管男孩女孩，两个孩子是个伴儿。”
晓丽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的爸爸妈妈也劝她尊重公婆的意见，如果只有一个孩子，他长大后负担太重，两个孩子正好。
晓丽听从了家人的建议，第二年生下了二胎，还是一个女儿。
在医院里，婆婆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失望。
晓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没敢多说话，只能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
02
自从有了二女儿，公公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起孙子的话题。
“老李家又添了一个大胖孙子，人家的命咋都恁好嘞？”
“今天我见到老王家的孙子啦，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喜欢人！”
“老赵家嘞孙子调皮着嘞！老赵老两口对小家伙总是宠不够。”
......
婆婆也经常念叨：“咱家就桐这一根独苗儿，不生一个儿子不中，人家看不起不说，等你们老啦，家里没有一个理事儿的人......”
晓丽感觉婆婆帮自己带孩子很辛苦，遇到公婆说这些事情，她一般会默默离开，从来不和他们争论。
如果孟桐听到，就会回几句：“要那么多孩子干啥？大人受累，孩子受罪。两个孩子正好，有个伴儿就行啦。”
“能受多大累？能受多少罪？你们小时候恁穷，我不是把你们八个都养大了吗？现在的生活条件比原来强百倍......”婆婆依然不松口。
“现在的时代不同啦！我们有车贷、房贷、车位贷，还要养四个老人，加上俩孩子，压力太大。”
“我们不用你们养！养孩子也没有啥标准，好坏都能养大......”
看着婆婆和孟桐每次因为要孙子的话题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激烈争吵。晓丽有点心疼老公，所以她拿定的主意开始慢慢动摇。
婆婆带孩子出门玩儿，碰到带孙子的老太太，就偷偷问人家知不知道哪里有可以生男孩的偏方。
只要问到一个，不管有用没用，就跑去抓来大兜小兜的中药，回家熬好，让晓丽喝。
晓丽经常听公婆像念经一样絮叨着要孙子，心里虽然很不耐烦，但考虑到孟桐是家里唯一男丁，不想让他受夹板气，只能顺着婆婆的意，捏着鼻子喝了一次又一次。
但是，️二妞一岁断奶后，晓丽又怀孕了，公公婆婆都很开心，婆婆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可是十个月后，晓丽生的三胎仍然是女孩。
晓丽白天忙着上班，晚上还要搂着几个孩子，孟桐心疼她，觉得太辛苦，决定让晓丽就此封肚，说啥也不再生！
这下可惹恼了公公婆婆，天天甩脸色给晓丽看，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能搅得全家乱成一锅粥，家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一年多来，孟桐和晓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或者做错了事儿，惹恼两老口，吓住孩子们。
可是，家庭战争最终还是爆发了。
公公和村里来的亲戚吃完饭，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哭着嚷嚷：“章晓丽，你欠我一个孙子......你欠我一个孙子！没有孙子我就绝后啦，这辈子算是白活啦......”
婆婆也顺着公公的话题，指着晓丽怒斥：“看看你爸想孙子都想傻啦！你就是欠我们一个孙子……”
晓丽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带着三个女儿回了娘家。
03
孟桐下班回来，看到爸妈都红肿着眼睛，又没看见晓丽和几个孩子，瞬间明白了八九分。他的后脑勺瞬间一片空白，双腿发软，秃噜到沙发边儿。
老爷子的酒劲儿醒了大半，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老太太看见儿子，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你说，我们容易吗？我们也是六、七十岁的人啦，整天累死累活地伺候你们一家子。”
“妈，我们都知道：孩子多，事多，你们很辛苦！”
“知道我们辛苦，还不听点儿话！我们为了谁呀？不是为了你们老喽有个依靠吗？家里没个带把儿的，说啥也不完整。”
孟桐长叹一声，把头埋进两腿之间，双手抱紧头，呆呆在看着地面，半天没说一句话，渐渐地开始轻声抽泣。
老两口看见很少流眼泪的儿子哭了，满是心疼，围过来想给他点儿安慰：“你哭啥？是不是没能有个儿子，心里难受？”
“有没有儿子又咋滴！女儿不是后代人？非得逼着我们要儿子。老三妮都是交了罚款才生的，你见谁家现在还是一大堆孩子？”
“我们还不是为你着想，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你见谁戳过我的脊梁骨？现在都啥年代啦？有几个人还是你们这种思想？”
“不管咋说，反正她章晓丽欠我们一个孙子。”
“人家咋欠你们一个孙子？女孩不是你们的孙儿？她章晓丽是造人机器？说给你造个孙子就造个孙子？
她没有尽力吗？人家一个独生女，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也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
为了让你们有个孙子，生完一胎又生一胎！为了让你们有个孙子，你买回来的那些苦药水子，她哪次没喝？
章晓丽原来爱说爱笑，没心没肺，多开朗一个人，现在却整天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原来啥话都对你说，现在她进家都不敢大言语，生怕惹你们生气......
为了你们有个孙子，我们生了三个孩子，你算过养大一个孩子费用有多大吗？现在我们不舍得吃，不舍得花，都快活成孙子啦！”
孟桐终于说出来憋了很久的心里话，缓了一口气，又接着说：“生男孩女孩，她能决定得了？决定权在我这里，你儿子没有那本事，凭啥是人家欠你一个孙子？”
儿子边哭边说的一席话，让两个老人哑口无言。老爷子张了几次嘴，嘴唇抖动半天，长长地“唉”了一声，啥也没有说出来。
老太太一时扭不过来弯儿，边收拾行李边指责儿子：“我们老了，没本事啦，不想在这里遭你们嫌弃！你越大越不听话。现在我们就回老家去......”
孟桐拗不过他们，还是把他们送上回乡的大巴车。他送走爸妈，心里默默地想：“真希望他们早一天能想开这个理儿。”
孟桐送走爸妈，又去接回晓丽和孩子们，也带来岳母和岳父。一家人的生活恢复平静，窗口经常传出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他们一家人经常抽空回老家看他们，晓丽该给他们钱就给钱，该买衣服就提前买好，好吃的好喝的都买着。
老两口再没提过要孙子的事儿，见人就夸他们的儿子儿媳孝顺，他们的孙女们懂事、漂亮、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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