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步步高升 7 高怀柔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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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高升第七章 高怀柔病发
就在昨天儿子高乐远来看望自己后,高步升的情绪似乎有些好转,今天早晨,他还张口说出了几个字,妻子庆幸于丈夫的病情好转,冲出门去对主治医师柏教授说:“我老头今天早上会说话了,刚还说了几个字,说他想喝水。”
柏教授内心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对张紫兰说:“大概是昨天你儿子来了之后,对他的刺激比较大,我昨天看到他和你儿子的交流状况,也许,你的亲人多来看看他,对他的病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张紫兰走出医生办公室,面露笑容,干瘪的面颊强硬地表现出一份喜悦,让过往的路人看了,难免会生出一份恐惧。但张紫兰的笑容,在高步升心里,却是那么的唯美动人。高步升看到张紫兰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床,面带着喜悦的表情,心中也甚为激动,他知道妻子应该是为了自己今天早上能开口说话这件事在高兴,便又使出全身力气,对妻子说道:“我……我会……会好起来的。”
张紫兰急忙说道:“是啊,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我刚去问医生了,他说你的病情在好转,都是受了昨天儿子来看你的影响,你在慢慢地恢复。”
高步升听了这话,内心更加不能平复,他本想多和妻子说几句话,可是却被走进门来的柏教授打断了,高步升听了柏教授的话,只好又躺着,闭上了嘴。
一面是因病情的好转而喜悦的夫妻俩,一面却是正被命运摧残地体无完肤的一家三口,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的戏剧化,上帝在给你打开一扇窗户的时候,也许关上的并不是一扇门,而是焊死了所有的出口。
正在高步升夫妻俩的喜悦声中,医院再一次响起了急促的救护车的声音,一个女孩,在母亲的陪伴下,被拉到了医院,进行抢救,急诊室就在离高步升的病房不远的位置,他们清晰的听到了医护人员那慌而不乱的步伐与嗓音,伴随着的,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张紫兰被这女人的声音吸引了,她很好奇在这样一个幸福美好的清晨,会有人因为何事在那里哭泣,闻着声音,她走了出去。
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的女人,张紫兰觉得似曾相识,又因为年老的原因,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她走到这个女人的面前,吓得坐到了地上。
这个中年女人,不就是自己的儿媳妇嘛!昨天才在这里见过,今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而自己的儿子呢?难道,里面急救的,正是自己的儿子?难道他回去之后,病发了?还是真的如他而言,去寻死路了?
这一连串的遐想,让张紫兰的内心接近奔溃,她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想要让这个女人告诉自己一切,可是过于激动的她,仿佛此刻中了魔咒,和之前的丈夫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鼓着两颗圆圆的大眼,乞求着这个女人的解释。
白氏本来哭花的泪眼,无暇顾及身边发生的一切,她只想着急救室里传来好的消息,可刚才的突然一声砸地声,让她如梦初醒,面对着自己的婆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赶紧站起身来,搀扶着张紫兰坐下。
白氏对张紫兰说:“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全家人啊!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怪我。”
张紫兰一听,瞬间心痛万分,她想着肯定是自己的儿子出大事了。
“您先不要这样,你还要坚强啊,缓一缓,我爸还在病房里呢。”白氏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张紫兰,又连忙转了语气,慢慢地用手抚摸着张紫兰的背,希望她能缓过气来。
张紫兰在白氏的劝导下,开始慢慢地有所放松,这时,白氏说:“急救室里的人,不是高乐远,高乐远此时还在家坐等着消息。”
张紫兰听到这句话,心头立刻放松了下来,又忽然紧张了起来,这一松一紧,弄得老太太的身心格外疲惫,她问道:“那里面的是谁?怎么会是你送来?”
白氏听到婆婆这样的问题,又顿时以泪洗面。这个女人,自从丈夫出事,自己便一人承担起了家里几乎所有的事,她主内又主外,俨然一个女强人,若是给她一个公司,她肯定会治理地井井有条,可是,在高步升的家里,她却无时无刻受着生活的摧残。她的头发,干燥而凌乱,她的面颊,因生活的忙碌,来不及保养,黄中带黑的皮肤,诉说着一个个在田间劳作的时光,这个年纪不大的中年女人,在这个走廊中,尤其显得引人注目。
她向张紫兰诉说了一切,这几乎让张紫兰昏死过去。
时间回到昨天下午,高乐远看完父亲,和妻子坐在车上分别给远在他方的弟弟妹妹打着电话,而在另一边,高乐远的女儿高怀柔,正在家里看着书,书中正写着萧红在祖父的陪伴下,一起去看小团圆媳妇的事情,小团圆媳妇被婆婆打得格外的严重,神智错乱了,被开水烫了三次的她,不久就死去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屋外有人喊自己,高怀柔便放下手中的书出门去看。门口站着几个朋友,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于是,在一个男同学的提议下,他们决定去河边玩耍,匆匆的给父亲打完电话,高怀柔便跟着朋友们出发了。
下午的时光是静谧的,河水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整个河面如同一面硕大的镜子,反衬着天上一道道光影,高怀柔静静地蹲在岸边,欣赏着河里面那个虚幻的自己。今天,她梳了精致的马尾辫,那个泛着红光的,正是母亲今年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蝴蝶结。她在水中沾湿了手掌,然后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微风中的姑娘,此刻楚楚动人。
天上渐渐地失去了光亮,高乐远已经回到家中,他想着女儿下午告诉自己,要去河边玩耍,但时间已近傍晚,为何还不见女儿回来,于是心中甚为担忧。妻子白氏在为他铺好床、安顿好他的一切后,便出门前去寻找,沿着那漫无边际的河岸,她步步张望,声声呼喊,希望女儿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此时的高怀柔,在和几个朋友分手后,便一人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天色渐暗,她的内心一阵恐慌,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独自一人行于河边,难免会心生恐惧。
但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白氏的声声呼喊中,高怀柔还是落入了一个酒鬼的魔爪下。
在行走了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高怀柔就被一个酒鬼缠上了,他一把抓住高怀柔那弱小的身体,将她一步步拖入了附近桥下的隐蔽处,用衣物堵住了高怀柔的嘴,那一刻,这个十多岁的姑娘,第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白氏沿着河岸,寻找了一路,都没有任何的收获,当她回到家里,发现只有那个一脸担忧的丈夫坐在床上之外,家里再没有任何人,于是她冲出门去,叫了一伙邻居,开始在河岸附近挨个搜索。
整个夜里,清水河的两岸星火耀眼,一道道光线,几乎照亮了整个河面,村民们的呼喊声,响彻了周围,喧嚣打破了清水河原有的平静,在一次次的失望过后,终于有人在桥下的隐蔽处发现了高怀柔。
此刻的她,看着头顶的水泥建筑,脑海里全部都是萧红笔下的《呼兰河传》,在呼兰城里,她仿佛就是那个小团圆媳妇,遭受着世间所有的折磨,如今,被开水烫过的自己,已经接近死亡,她想着要像团圆媳妇一样,告别世间,可是,她还有太多的放不下,比如,自己的父母。
白氏看到眼前的女儿,失声痛哭,原本那个清纯可爱、落落大方的姑娘,如今却是乱发遮面、上身赤裸,而她被撕扯的破烂的裤子上,正一滴一滴流淌着鲜红的液体,一滴,一滴,刺痛着白氏的心脏。她上前去想抱住孩子,却受到了高怀柔的强烈抵制,阵阵的哭喊声听得白氏和周围人都心如刀割。
白氏不住地安慰高怀柔:“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妈妈”这个词语,高怀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让白氏接近了自己,为自己整理了上身,救护车此时,也穿越了整个城市,呼啸而来。
张紫兰听完这一切,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打白氏:“为什么不照顾好我的孙女,为什么要让她受此伤害?她还那么小,上天你就不知道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吗?”
受着一拳拳的痛打,白氏甘心之至,她明白打在她身,痛在婆婆的心里,她明白这样一个年迈的老人,此时除了打她几下,根本做不了什么,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为女儿报仇,要是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她绝不活着见女儿。
几个小时之后,高怀柔被医生推了出来,此时的高怀柔,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麻药的作用,让她此时感受不到下体的疼痛,她看着身旁的母亲和奶奶,微笑着说道:“妈妈,我很好,我底下现在也不疼了,我想看书,那本书还没有看完。”
白氏和张紫兰都哭了,自己的孩子,在经历了如此的折磨之后,还能安慰自己,她们心里更加难过,内心的仇恨更是急剧增加。
这个时候,高步升在床上已经待不住了,妻子一出去这么久都不见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就在高步升万千思虑集于一头之时,张紫兰回来了。
她面带平静,对高步升说:“刚才看到外面的那个女人哭得厉害,就在那里安慰她,听她讲了发生的事,又陪她等家人出手术室,所以回来迟了,都以为你睡着了呢。”
高步升看了看妻子,刚才的担忧已经不在了,他又开始想着自己能说话了,等再过一段时间,自己也许就能恢复差不多了,到那个时候,他要先回去见一见自己的大孙女,这都三天没有见她了,心里可想得不得了呢。
张紫兰和病房附近的人,达成了共识,他们都没有告诉高步升关于孙女的事,他们都明白,孙女的出事,对于高步升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想他能再活几天,即使是一天都行。
这个噩耗,可以被挡在高步升的耳朵外,却难以停留在高乐远的家门口。当得知自己的女儿遭此禽兽的侮辱之后,这个在床上躺了数年的男人,第一次站了起来,他扶着轮椅旁边的柱子,用了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里,一口一口吮吸母亲奶水的力气,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用手抬起自己的右腿,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从此,便再也走不了了。
中午的时候,邻居受白氏的嘱托,去给他送饭,但当邻居打开房门的一瞬间,眼前的场景让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床边的轮椅,侧翻在地,一旁的高乐远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头部变得湿红,鲜血浸染了一地,在水泥地上画出一副心形图案来,头部的旁边,醒目的红石枕,格外刺眼。邻居扔掉了手中的饭,出门喊人,闻风而来的张医生,在检查了一番之后,对着众人宣布:“因为发现时间太迟,已经无力回天了,赶紧通知高步升他们家人吧。”
远方的噩耗,便随着手机铃响,传入了白氏的耳朵,她当场晕了过去。
这个古人嘴中常说的“祸不单行”,此刻在高步升的家里,正在紧锣密鼓地上演。如今,家里的两个男人,一个已经骤然离世,一个也卧病在床,不久于人世,生活的重担,毫无选择的压在了两个女人的身上,让她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张紫兰和白氏,急忙地赶回来了家,在家里,他们联系人为高乐远送来了冰棺,安置他在里面躺好,白氏为丈夫点燃了蜡烛,上了三炷香,棺材前点燃了一个长明灯,好像除了做这件事,回家也没有了意义,于是,处理完这些,他们两人顾不上悲伤,又急匆匆地赶回了医院,留高乐远一人在屋子里。
为了不引起高步升的警觉,也让女儿在医院能有人照应,白氏再一次打通了弟弟妹妹的电话,时隔一天,又向他们报去了两个噩耗,这让电话对面的那群人,瞬间失去了原本的神色,他们安慰着嫂子与母亲,并决定马上赶回来,帮着家里人处理哥哥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