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丨生命真的很脆弱

缅怀丨生命真的很脆弱

我曾经的一位同事，又同在一个家属院里住着，闲暇时经常在一起海阔天空，时间长了自然成了忘年交。他后来内退，不过身体一直不错，性格也好，爱讲个笑话，平日里就他家门口有说有笑的几分热闹。

有年夏夜，我到他门口闲坐，其实这已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他照样是汗衫、大裤头、拖鞋，无意中他说漏嘴，我才知道他要去省里住院。他说怀疑是肺上有毛病，复查一下就回来，所以我也没在意。其实，后来才知道是家人有意瞒着他。

第二天，我打电话，他说要做手术，电话上他半开玩笑说：“你明天别来，来也见不着我，我在监护室。”他这时候并不知道已经确诊，家里人告诉他是肺部有个瘤需要切除，而且是良性。

晚上的时候，我心里没底，便打电话给随行的另一位同事。同事的严肃让我吃惊，他已确诊为肺癌。

第三天，我因为有事不能赶去帮忙，几个同事和邻居前去探望。我上午打电话时，说家属都在手术室门口。中午是一阵漂泊大雨。下午再打电话时，同事的回答让我再次吃惊，“肺癌后期。”太突然了，我极度伤感的同时，不由得惊叹生命的脆弱！

第四天，借着礼拜天，我和女儿专程赶到省城去探望。术后的他半躺在那儿，一向健谈的他，精神看上去略显疲惫。和他同病室的两位尚且年轻，所以负责护理的家属们都努力作出一种很平和的气氛。但在我走出病房的那一刻，看得出，他送别的眼角里流露着一种渴盼的眼神，怕死，更是对生的依恋。是呀，太多的事让他放心不下，太多的情感让他难以割舍。

父母在，家就在。他的女儿和我年龄相仿，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她怎么能够承受如此打击。她双眼浮肿，她的母亲坚持让她先回去歇一天，而她怎能舍得离开！平时因为贪玩受不了老人的唠叨，来去匆匆的，总嫌在父母身边待的时间长，可现在的时间怎么就这么短！最后都劝她，她才决定搭我们的车回去，临别少不了一阵激动。躺着的父亲，嘴里是安慰，眼里却是热泪。父女情深啊！

后来，他从出院回来，我去看他。他虽强作笑脸，一副很镇静的样子，我甚至和他戏言，“到底是党员”。但见他心中的忧郁仍然写在脸上。他半躺在沙发上，刚刚做过手术，身体有些虚，要等恢复一段时间后再去化疗。

他家里四世同堂，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其乐融融。自从他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不慎摔伤，一家人平静的日子开始被打破。他孝顺，他的爱人更孝顺，这全院人都知道。

说来话长，他和爱人都是幼年丧父，俩人都到一起也挺不容易。他的弟弟多年前因病去世，还有一个妹妹两次出嫁两次丧夫；儿媳妇又失去了工作。这个时候也只有他心理最清楚，“我不能倒下。”

他的老母亲本身患有严重脑萎缩，坐在轮椅里照样不停地唠叨，甚至有些变本加厉。和她年龄相仿的邻居老太埋怨她“你不会消停消停，不知道你儿子有病了！”

殊不知她几十年守寡，盼望着儿子长大，现在六十多岁的儿子身患绝症，她要是知道那该有多伤心！可惜她啥也不知道。其实，她才是最可怜的人啊！

大概反复化疗几次后，他的精神已彻底垮下了。等我最后一次在医院见到他时，他已瘦骨嶙峋的不成样子，医院已经停药。他还坚持和我说了几句，然后劝我早点回去。

谁知第二天从医院回去，到午夜的时候人就走了，其实才六十多一点。我后来一直在想，假如当初家人一直瞒着他，假如不做切除手术，假如……我始终不明白那么好的身体，那么好的性格，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

所以活着的人都得记住，一个人的健康，全家人的幸福。好好活着，不仅为自己！

又是一年的清明，也借此寄托对昔日同事又是长者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