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27
旧房间
很长时间以来,我的房间都可以译为我的旅馆,从初中开始宿舍生活的我,家反而成为了一个走走停停的落脚之地。窗帘是翠绿色的卡通熊,床单是小学搬家时买的粉红兔子,桌子上除了码字的笔记本,剩余的物品无一例外的都即可召唤回了我的童年记忆。
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方寸之地,身高一米七的我像是个忽然闯入小人国的庞然大物,坐在早在多年以前四个轱辘残了两个的老板椅上,写作业的时候甚至需要猫着腰缩着胳膊。在疫情严重之前,我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床、厕所、餐厅,而不得不宅在家上网课的我却意外地获得了和房间好好相处的机会。
虽然经常吐槽我的爸爸把垃圾当宝贝,打开地下室的门会被扑面而来的纸壳子和塑料瓶压倒,但是遗憾的是这种热衷于收藏和怀旧的性格是可以遗传的,在无数次痛恨这个不到半米宽的桌子严重束缚了我大刀阔斧记笔记后,我终于开始了断舍离行动。谁能想到曾经有苍蝇搁浅在其中的芦荟胶还能安然躺在书桌上,两岁那年姥爷给我买的老虎玩偶安静地趴在角落,三年级大姨买的小猪储存罐还藏着几个花不出去的一分钱。房间里的每一个老物件都像是有生命般,当我的目光扫及他们之时,他们总是在声嘶力竭地痛斥:你这个冷酷无情的负心汉,难道你忘记我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日子了吗?而听到这些话的我,总是耳根一红,伸向他们的手不得不尴尬地收回。尽管现在的房间处处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不搭调,但是这里却实实在在的记录了一个孩子的童年时光和青春时代。
在大家都有四十八色彩笔的小学时期,只有拿着溢满工业臭味的十二色彩笔,孩子强烈的虚荣心让我异常觊觎多色的彩笔,并最终我锲而不舍的央求下母上一纸令下,在小学最后一年拿到了珍贵的三十六色彩笔。如果有人有幸翻到我小学生涯最后的美术作品,会发现每一幅画作都不约而同地呈现出后印象派的风格,甚至你继续翻这些孩子们的作品会发现一个男生的作品和我在艺术上有着极其相似的造诣,无须怀疑,谁年轻没有为爱做过几件傻事呢?
虽然坚信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的真理,但是因为我意外地考上了数一数二的初中,当晚父母还是找亲戚借到了钱送我念了一所私立学校,虽然和那个男生的缘分就此到了尽头,但是那盒三十六色的彩笔还屹立在书架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
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樟脑球味混杂着些许被年代滋补过的沧桑感,里面春天的外套冬天的棉袄堆砌在一起,却没有一件是我这个庞然大物能够套的进去。但是这个衣柜里有个秘密,在贴满了10届快乐男声和芭比公主的贴画背后,是我曾用圆珠笔在其中郑重其事地写下的人生目标,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尽管现在看起来这个励志的立志散发着些许老套土味,但是这样的稚嫩誓言在这件旧房间中却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尽管在求学的路程中,这里不曾给予过何种实际的慰藉,但是这些在年少刻下的字眼便生了效,成为我一个不知为何但总要达成的目标,并且幸运地将曾历经的每一次考试做过的每一个抉择都恰好链接到最后的结果,或许这也可以理解为另一种维度的慰藉和守护。
尽管房间是旧的,物品是旧的,但他们始终保持着和我的联系,让我无论飘向哪里都有个心的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