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我愿把四季看成一生那么长。

我在日子里奔忙，秋深苔白，竟然都不得知。

文｜叫我高高    全网首发

                        一

凤凰古城下雪了。我透过友人的图片，看到了一城的悬崖峭壁，从江心倾斜，壁垒森严犹如一把把利剑。你说得没有错，那不是悬崖峭壁，那是倚岸而垒、星罗棋布的吊脚楼。

雾气从江面上笼罩而来，雪却点染了江边的鼓楼，没有古色古香的色调，只有白与黑。黑的是山，是楼，是山与楼扑向江心的倒影，白的是雪，是古楼四角翘起的落白。

这就是沈从文笔下，那个浪漫多情的凤凰古城，但是到了冬天，却呈现出一幅更加强大的气场。可惜，我没有去过那里，如果我站在那样的冬天，会是怎样的情景呢？也许我的心情会枯瘦如水，也许我会热泪盈眶。

我想，那是炽热的情怀。你看那冬雪，无论是落到远方的风景里，亦是落到你冰凉的手心里，你都感受到生命，那无以言表的感动。

                        二

曾经有一个春天，我整日和山林在一起。看白丁香的花蕊，散发着春日的清香；看青山披雾的逶迤，看农舍的屋檐在堤坝下，升起袅袅炊烟。雾霭声中，我也因，倾听远方钟鼓的阵阵鸣乡，潺潺的余音绕梁耳际的一瞬，就忘记了凡尘。

那一年，每天我都早早醒来。花香在栅栏旁袭来，我等不及走进春里去。那一簇粉，一簇白，又在绿的草野树杈间，重重叠叠地迷惑你的眼眸。时而风吹来，花瓣如雪落下，像绢帕，你一扬手，它就在眼前，纷纷扬扬，又渐渐远去。

漫山遍野的仿佛若此，你怎么能不早早醒来呢？春在那里，它长着脚啊！花在那里，它快凋落了啊！

风起了，就想穿了长裙去林子里，兜一裙的山风水汽；累了，就想在老家低矮屋檐下，枕一本老旧的书，像一朵饱涨的葵花，晒足午后的太阳，再去折一筐的芹菜，垛成碎丁，包饺子。

爱与暖，都是有脚的。生命的温度就在你跋山涉水的脚踝里，亦在你看山看水，念山念水的眼眸里。

去问候一棵杏树。真好，真好！像一株青梅，像一截竹马。青涩，明艳，杏林微雨下的一抹微黄，烟云似的。你闲闲得看流云如醉的眼眸真美，你把鞋子脱下，赤脚走在一畦畦的嫩绿稻田的样子，真美！

去弄花，或者买来珠帘。红穗子挂在窗棂，像摇曳多情的女子，戴了钗头凤，你一回头就听见了那欢喜的笑声。或者去试穿去年的旧裙子，把红妆用笔勾勒出一幅桃花盛开的俏丽模样，脸颊的绯红就像天上的流云，贴上假睫毛，霞光都闪亮在长而密的睫毛上，乌发如墨，素手弄青丝再拍几张照片。

看吧，你嫣然一笑，就该漫山花开；你一哭泣，就该人间落雨。

那一年，我恨不得，不眠不休，去赏花，去看柳。我愿化成春天晨曦里的一棵树，一滴清露，苹果树也好，野李子树也可，风来了轻摇，鸟啼了就舞蹈。

                          三

徒步约四十分钟，进山，再寻一隐密山路，即可寻到泉眼。泉水清凉，沁人心脾，舀之不绝，让人惊叹。其间趣味，笔墨有限，不可述之。

世人与人交往，多有缘故，或名或利。唯青山，飞鸟，细微的青苔，熹微的晨光，亦或是落日余晖让人陶醉。其愉悦之心，金石皆不可比。予以无价之宝，皆无毫寸之利，非物质加以衡量。

看见微雨就和爱人，撑伞走去荷塘，一顷的荷叶，翻天覆地的情丝，你一回眸就看到那个爱意绵绵的眼神，这样多好；如果落雪，就暖了炉火，炒几样素菜，邀三两知己，用小盅酒暖了胃，一举杯就情义恣意，天南地北，多么恣意。

至于那些让你忧伤的人和事，能力所及，就尽力争取，你感天动地，他都拿你当小菜一碟，就让他们都随往事，随风飞。

世界婆娑，众生欢喜；我欢喜，世界才欢喜。

                            四

一位老婆婆正卖她的毛豆。那日，我开车回来，刚停好车，她就笑着问我：姑娘，买毛豆吧，到了寒露就吃不到喽！

已经快寒露了吗？我在日子里奔忙，秋深苔白，竟然都不得知。

真想就在外面，和那个卖毛豆的老婆婆，坐在一起。看屋檐的云烟，在屋顶升升落落落，再唠唠家常，说说这人间的暖，道道这人间的寒。

黄昏就在我的踟蹰中，浓稠了下去，像一滴墨，起初若莲的光阴，缥缈洇湿成的画，都模糊了，最后的那一抹嫣红也被墨色吞没。

黄昏好美，却也如此短，我成了那夜色静立的树，踟蹰着，看那秋寒少有的暖，泛着玫瑰金的光，在屋檐的房脊上，像猫轻落在人家的窗台，一闪又不见了。

我踱着步子的脚，寸寸地在光影里不忍离开。

四季就这样过去了，我还是盼着春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