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

和姐姐躺在床上，还是和喜欢的人躺在床上呢？

还是和姐姐躺在一起吧。我蜷缩在姐姐的臂弯里，她的左手环绕着我。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左腰上被另一只手紧紧捏着。

这只手捏住我的感觉，或者说掐着我的感觉使其他躺着的暖和的感受都变得非常微妙。全身的感受都被捏在这只手里。

我伸手去把“”它”扯开。用力扯开后，我把“它”摔在地上。一只玩具青蛙，黄褐色斑点的，和玩具跳跳蛙一个样子。在宿舍的四张床上，睡着的其他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我说“我还以为是你的手”。“不是的，是“他的”。它又回到隔壁的床上了。我很困。不一会儿“它”又回来抓紧在我的左腰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又尝试把“它”压在枕头下。无论压在哪里摔在哪里，那只青蛙都会重新出现。“它是死去的他变的一只手”姐姐说。我心知肚明。

至于“他”是谁，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从床上仓皇地逃窜出去，往宿管老师的院子跑去。天色很晚。也许大家都已经酣睡不醒。但是我顾不上那么多，“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她们叫醒的”，我心里想。

我要告诉她们宿舍里有青蛙，我要问她们怎么消除青蛙。

我跑啊跑啊，怎么也快不起来。周围黑乎乎的。楼房都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呼吸的声音。风也没有，即使我跑起来的时候，一切都跟沉默了一样。没有风拂过衣袖。头发也没有飘起来。这些都是我事后想起来的事。

当时，奔跑是那么地费劲。

宿管老师们的寝室变得比平日远了好多。我奔跑着遇到了翠。她比以前更瘦更黑了。像生病了一样。总之她的样子，打架的话不会赢。来不及挥手，径直问她：“老师们在哪里？”“往前走就好了”。她非常冷漠地回答了我。

我没有欣喜，只是一股脑儿地跑去。我看到几个老师竟在打乒乓球。还有打羽毛球的。她们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让我从心底向他们求助的希望彻底垮掉了。

那块红色球拍也没有打出漂亮的球来。

我继续往前走，突然。好像忘记了原来的目的。也没有去想姐姐会怎么样了。

我往前走着，跑着。我需要一个伙伴。内心有种强烈的需要被陪伴的感觉。

直到遇上一个看起来比我还要弱小的女孩。和她结伴。果然我知道了为什么我会需要她了。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比划着“只需要一秒钟”，“只需要一下”。他在我面前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不管我走到哪里，他的手都像在测量仪一样，一直对着我的心脏不停校对距离和角度。“只需要一秒”。他说。

我手上有一把串串香的签子。十来只参差不齐的一把。被他夺了过去。我明白他的目的了。

大街上有些早点铺开了，路灯把街道打出不同的阴影。有一个地方比较亮，昏黄的灯。我跑过去告诉那个老板，请求他救救我。

我跪在他的面前，挂着两行泪。地上是水洼和黑色泥泞。“救救我，求你了。他要杀我，可是我都不认识他。” 早点铺老板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再望着我。我急忙拜托那个小女孩替我多说几句证明。

她戴着很大的眼镜。她看着他。“我觉得她说的是对的，她都不认识他就杀她是不对的。”我惊讶她一本正经和不慌不忙的语气。

老板扶我起来。男人走近我，“天亮了就动手，没人可以救你。”

我害怕极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早点。老板洗了几个盘子摆在桌上。我不愿意坐男人旁边。“我就是偏要坐他旁边”。戴眼镜的女孩说。

我拿出手机，一个灰黑色的小灵通。拨通父亲的电话。颤抖着：“爸，把在这里的大伙儿都叫上，消防队里的和警察局里的，有人要杀我。”。“好的”。父亲回答。

“居然敢在我面前打电话，好样的”。男人怒视着我说。

我生怕他以为我只是虚张声势。“地点就是上次你送我来的地方，有个广场，顺着那条坡上来就是了。”我向电话里的父亲解释到。

其实那些人平时都不怎么联系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存在可以给我一些勇气和希望。我不必被眼前的陌生男人杀死。我不认识他，但是已经开始深深地憎恨他了。

“你到底想过你的未来没有？也不好好工作”。父亲从电话那头发来牢骚。好像根本忘记了我向他求救的重要性和紧急性。

“我都要死掉了”。我在心里想。“有的，我今年就开始好好工作了呀，”我在口头上回答到。

他们看着我，好像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了。多了一个陌生男人。父亲还没有挂断电话，逐渐地，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