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救姬 第六章

吃罢午饭，方虞侯让人撤席，与郑屠在花厅坐下。方虞侯问道：“后日种帅犒劳三军，不知郑老弟肉食准备得如何？”

郑屠答道：“哥哥放心，我已经在安化猪场备下了七十二头大白猪，明日午时送到军营，不知哥哥觉得如何？”

方虞侯点头认可，下人端来一壶茶，给二人醒酒。

郑屠喝了一口，品出是雨前龙井，不禁脱口道：“好茶，整个渭州恐怕只有在这里才能喝到如此好茶。”

方虞侯微笑着问道：“郑老弟可知这是什么茶？”

郑屠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哥哥此茶汤色清澈，香气浓郁，口感醇厚，回味甘甜，当是杭州天竺寺雨前龙井。”

方虞侯大笑道：“能喝出龙井茶已是不易，如何分辨是天竺寺的雨前龙井呢？”

郑屠笑道：“哥哥有所不知，我曾到过杭州天竺寺参禅，闻听说当年达摩祖师面壁时间长了容易犯困，便割下眼睑保持清醒，眼睑掉在土里就长成茶树，达摩祖师用其叶泡水可去乏止困，面壁时不再打瞌睡。唐以来天下各大禅寺无不种茶制茶，各地都形成茶山，天竺寺庙产庞大，坐拥杭州半数茶山，我们喝的杭州茶皆出自天竺寺。”

郑屠顿了顿，举起杯子道：“天竺寺龙井分为明前和雨前两种，哥哥此茶汤色略带嫩黄，应是雨前龙井，已经是茶中珍品，假若是汤色嫩绿，则是明前龙井，那就是茶中极品，一生也喝不到几回。”

方虞侯一直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此处，伸手拉响花厅旁的铃铛，一个小厮听见铃声，急忙跑进园中，方虞侯吩咐小厮去找夫人讨一壶龙井茶来，小厮去不多时，捧着一个提梁紫砂壶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小厮端着两个紫砂茶碗。

小厮把茶碗摆在桌上，依次斟满茶水，施礼退下。却见两杯茶水清澈嫩绿，热雾萦绕，香气扑鼻。郑屠愣了一会，方才端起一杯，在鼻下闻了一闻，抿了半口，半晌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郑屠才赞道：“好茶！果然是明前龙井。和二十年前在杭州喝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方虞侯颇为得意，道：“此茶是太师所赠，夫人珍藏着，平日也舍不得喝，今日郑老弟说起，才知道是茶中极品。”

郑屠鼓掌大笑道：“塞外苦寒之地，能品尝哥哥绝世佳茗，实在是人生幸事。我想起本朝苏大学士一件趣事，说与哥哥一乐。当年苏大学士在杭州任通判，一日，去庙里喝茶。方丈不认得他，当成普通香客接待，让他坐下，沙弥上茶。谈了一通，方丈见他谈吐不凡，又道请坐，沙弥敬茶。等到互通名姓，得知眼前人是苏大学士，方丈连忙道请上座，敬香茶。苏大学士现场手书一联，坐请坐请上座，茶敬茶敬香茶，众僧人无不面有愧色。等苏大学士喝了这香茶后也赞不绝口，挥笔写下一首诗，咏道：示病维摩元不病,在家灵运已忘家。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方虞侯笑道：“郑老弟是说当日吝啬方丈，今日小气虞侯，舍不得拿好茶招待贵客了。”

郑屠哈哈大笑，道：“哥哥休要误会，只是个笑话说与哥哥，以博一笑。”

方虞侯口中道：“但说无妨。”心底却有些疑惑，这郑屠口若悬河，哪里像个杀猪的？二十年前他去杭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