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的人生杂碎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刘将军不是将军,将军是他的名字,爷爷给取的。爷爷的名字叫刘富贵,是一辈子的贫农,从来没有富贵过。他爸是1950年出生,当时正好搞土改,家里分到五间瓦房十几亩地,爷爷感到翻身了,就给儿子取名翻身,可是好日子只过了几年,土地又集体化了。
刘将军出生那天,刘富贵正和几个老人蹲在屋檐下抽烟。大家正在议论,说林彪带了“一群老婆”跑到“瘟猪武汉”去了。这时,喜滋滋的刘翻身跑过来给父亲报喜,老婆生了个男孩,问老爸起个什么名字好?
刘富贵皱着眉思考了大约3秒钟,拍着脑袋说:“就叫将军,元帅跑了,将军就是老大,我们这个大孙子就叫做将军。”众人一片喝彩,直称赞刘富贵这个名字起得好,这孩子今后一定大富大贵的命。
1
刘翻身没有真正翻身,前半辈子一直过着苦日子。刘将军却赶上好时光了,出生没几年,国家就迎来了春天,尽管家里依然很穷,日子却越来越活络。
首先是吃得饱饭了,联产承包责任制两三年后,收的粮食除了交公粮,不仅够吃,还能卖出不少换钱。取消布票后,开始有了新衣服穿。长到18岁,刘将军参军入伍,每个领导都认识他,就因为他的名字叫将军。只要拿起花名册看,就会点他的名,问哪个是刘将军呀?
分到营里,营部军医挑卫生员,到新兵连,拿起花名册看,问谁是刘将军,他站了起来答了声“到!”军医一看,小伙子挺机灵,就把他挑上了。在卫训班培训了六个月,回到营部当卫生员。后来这个名字经常把他搞得难堪,营长帮他改了个名,叫刘光辉,才避免了许多尴尬。
退伍的时候,军务股整理档案,说是入伍登记表叫什么名字,退伍证还是叫什么名字,不能乱改,又改回刘将军。入伍三年,虽然没当上将军,甚至班长都没当上,但是见过世面,脑袋灵光多了。
回到家里,只能跟着爸爸刘翻身干农活,可是在农村里不管干什么,都赚不到钱。在部队学的卫生员,在家里也派不上用场,原来当兵时在家谈的女朋友,看他回家种田,就跟他吹灯。一时半会找不到女朋友,小日子过得有点清苦。
村里有个远房族兄叫刘幸福,在城里当建筑包工头,手下有二三十个村里乡亲跟着他干,自己家里盖起了大楼房,是村里人人羡慕的能人。他春节回家过年,刘将军买了两条好烟上门来了。
看到当过兵的远房堂弟上门,刘幸福也不能太怠慢,坐下聊了几句。刘将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幸福哥,过了年,能不能带我出去跟着你干?”
刘幸福早就看出他的来意,却故意拒绝:“哎呀,你是干大事业的人,我只是一个小工程队,怎么能容得下你呀……”刘将军赶紧打断他:“哥,我知道你本事大,我干什么都行,也不怕吃苦,过了年就跟着你出去。”
两个人七拉八扯地说了几句,刘将军站起来:“哥,你要吃饭,我先走了。”放下香烟告辞。刘幸福还假意地说:“坐坐就好,还拿东西干什么?”拿着烟追到门口,他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年后,就提着行囊,背着背包,跟着刘幸福那些人到了城里建筑工地,跟着人家搬砖、砌墙,一干就是几个月。
建筑工地的活确实累人,每天天不亮起床,吃两个大馒头,一碗稀粥,就到工地上,晚上八九点钟才收工。刘幸福工程队主要的工作就是砌砖、刷墙,每天要从鸡叫干到鬼叫。而且是按工程量算工钱,碰到浇筑混凝土的时候,一两天连轴干没有停的。
经常从一个工地转到另一个工地,居无定所,生活条件始终难以改善,干了半年,他的工作量上不去,工钱不如别人多。
虽然当了几年兵,但他并没吃到苦。当卫生员,不像连队里的战士,基本上不要参加那些摸爬滚打的训练,跟着军医给伤病员打打针,发发药,有时带着战士到团卫生队或驻军医院看看病,还能跟女兵开开玩笑。像工地上这样的活,时间长了真的干不下去。
刘幸福经常在外面跑,有时候来到工地,转到他的工作面转转,也感觉他干不了。刘将军心里想,这样干下去不行,一起出来的乡亲,人家赚的钱都比他多,自己好歹当过几年兵,干什么都不如人家,面子上过不去,心里想打退堂鼓。
但是转念想想,回家种地?显然不是办法,那几亩地老人都不够吃的,出来打工好歹还有几个活钱。要另外找工作?城里人生地不熟,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技术没技术,谁要你?在部队学个卫生员,地方上医生多得是,卫训队学的那两把刷子显然不够用,想来想去也没个辙,只能继续干。
这天下午天气非常寒冷,北风呼啸。刘将军和工友们正在底楼砌墙,突然听到“咣当”一声,一个重重的东西从上面一层层脚手架掉下来,外面一片惊叫声。他冲出去一看,一个人从上面不知道哪层摔了下来,倒在血泊中抽搐。
他记得挎包里有两个从部队带回来的急救包,急忙回去拿了急救包冲出来,在围观的人群中,撕下伤者的衣服,找到大出血的位置,撕开急救包帮伤者止血包扎,并喊工友赶紧叫救护车。
好长时间救护车才赶到,医生和护士跑过来,看到他已经把伤者处理好了,不用再处理,马上把人抬到车上往医院送,他们继续干活。
晚上干到六点,休息半小时吃饭,煮饭大妈正在派盒饭。疲惫、饥肠辘辘的刘将军排着队,等着领饭。刘幸福来电话,叫他别吃饭,马上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有车来接他。
2
用一包烟交换,跟保安借了一套略为干净的衣服,被车子拉到一家酒店。刘幸福把他接进一个包间,七八个人喝得正酣,刘幸福赶紧介绍:“这是我的堂弟刘将军,原来在部队是军医。”
一位胖子站起来:“对对对,今天是你救的人,干得好,请你一起喝一杯酒。”刘幸福赶紧递一个杯子给他,对他说:“这是我们公司的高总,今天就在现场看你救人,专门叫我们把你请过来一起吃饭。”
原来今天正好公司领导陪同上级领导来工地视察,正好出了这起事故,刘将军干脆利索的救护动作大家都看在眼里。由于抢救及时,这次工友救回了一条生命,这样的大出血,一两分钟就能让人送命。
公司领导正在研究安全施工一条龙服务,刘将军的救护这一环,让公司领导很兴奋。马上成立一个现场医疗救助组,让刘将军担任施工安全员兼医疗救护组长,组织一些人培训救护技术,公司还专门给刘将军发了二千块钱奖金。
刘将军参加了公司的安全工作小培训,然后开心地去上任,工资由公司发,脱离了刘幸福的小工程队。他对安全工作比较认真,到处检查各施工队的安全隐患,这一来就会影响施工进度,每个工程队都有点讨厌他。只是他的卫生室还有点用,许多工人有些小毛病找他看看,就不用上医院了。
这样认真地干了一两年。公司换了领导,新上任的领导觉得刘将军作用不大,还多一份工资,就取消了这个岗位。没有了工作,只能再找刘幸福。
刘幸福正跟几个朋友喝酒,看到他找上门,就拉着一起喝。喝完酒,朋友散了,两人坐在一起抽烟,刘将军带着哭腔说:“幸福哥,我再回工程队干吧?”
刘幸福“噗哧”一笑,烟喷了出来:“你现在这样子还干得下工程队吗?过上好日子就过不回苦日子啦。”刘将军泪花滚滚:“那怎么办呢?”
刘幸福说:“我早就想过了,我们这个城中村,有几千的外来人口,很多人没地方看病,干脆我来投资,帮你开个诊所吧。”
刘将军有点犹豫:“我也想过这件事,在部队学点医术,可是我没行医资格,办不了行医执照,怎么成呢?”
刘幸福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事你不用考虑,一切包在我身上,只是丑话说在前面,诊所的收入四六开,你四我六,你只管帮人看病就好了。”
过了半个月,一家“退役军医”诊所就开张了,在村口租了两间房,刘将军挂着听诊器,穿着白大褂,像模像样地开始当医生。
这里本来是郊区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庄,现在已经变成几千个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区,原来的村民大多盖起七八层的高楼,把房间隔成小小隔间租给外来人员。
农民工住着简陋的住所,拿着微薄的工资,那时大多人没有医保,无法去昂贵的公立医院看病,也没有时间去医院排队。小病基本靠扛,大病基本就放,熬得了熬,熬不住就回老家。有了这个小诊所,可以找刘将军医治。
刘将军医疗态度很好,基本治疗方法三大样,抗生素、止痛药、针灸。抗生素和止痛药可以解决大多数病痛,针灸扎不死人,但可以体现医生的功力。也治好了几个人,渐渐地名气就大了起来,在城中村有了点名气。
诊所慢慢地上了正轨。诊所一共两个人,除了刘将军,幸福叫了他表妹齐翠花过来收银兼发药。刘将军培训了她几个月才上路,一是要看得懂他的鬼画符,处方不能让病人看得懂,但翠花一定必须看懂,不然拿错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必须会打针,这个更难。翠花是五大三粗的村姑,不擅干细活,刘将军的屁股是试验田,用来训练。虽然打的是生理盐水,常常被打肿,碍于刘幸福的面子,不然翠花早被踹出去了,有一段时间痛得刘将军连椅子都坐不得。
生意不错,但刘将军毕竟是部队培训出来的,思路很清楚,知道自己不具备行医资格,医生的资格证是刘幸福找人伪造的,一旦出了事被查出,可能会坐牢。他绝不敢大包大揽,没有把握的病不敢治,马上建议病人到大医院去。
这样营业的把握性比较大,但收入也不多。刘幸福派翠花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控制收入,每个月提取六成的营业收入,这是一分钱也少不得的。
3
这天,来了一个青年妇女,进来转了一圈,看到有病人在,就出去了。后来在门口转悠了几趟,刘将军注意到了她,这个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只是化妆有点儿妖艳。
等到没有人,她迟迟疑疑地进来,正好翠花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刘将军抬起头来,她又想出去,他笑着招呼:“有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屁股半坐着椅子坐下来,扭扭捏捏的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我的下面有点痒。他看着这个女人,脸上脂粉很重,身材不错,衣服蛮时尚,但明显是地摊上的便宜货。
他大概猜得出是什么病了。把她叫到诊室屏风隔着的检查床上,叫她脱下来看看,女人还有点犹豫。他笑了笑:“医生检查有什么关系?如果不相信我,你到大医院好啦……”
女人急忙说:“相信相信,帮我看看。”躺在检查床上张开腿,自己撸下裙子和内裤。刘将军也曾交过几个女朋友,有过一些性经历,熟悉女孩的生理结构。他戴上医用手套,翻了翻她的内外生殖器,转头对她说:“拉上裤子吧。”
回头坐在桌子上开处方。这时翠花回来了,女人拉上裙子站在他面前,有些害羞地问:“怎么样?”他将开好的处方递给翠花,对女人说:“可以治疗,你去结账后开药回去吃。不过要特别交代你一下,不要再跟其他男人过分亲密,不然有更坏的后果就糟了。”
女人的脸一下子飞红起来,不敢看他,点点头跟着翠花到隔壁拿药,他点了支烟站在窗前抽了起来。翠花发好药走进来,看到没有人,走到背后环抱着他:“将军哥,刚才那人是个婊子呢……”
他有些不耐烦地挣脱了她,回到自己座位上。这又有病人进来,是一位黑瘦的老人,说是头疼得厉害。他边跟病人号脉,眼睛的余光瞟着翠花,知道她不高兴了。病人看完病,拿着单子到隔壁找翠花,一会儿就听到隔壁大喊大叫起来。
走到隔壁间,看到翠花正跟老人在吼着:“这就是最便宜的药,还在喊贵,不看就滚出去!我们诊所又不是慈善堂……”他赶紧止住翠花,问是怎么回事?
老人畏畏缩缩地说:“她说诊疗费要一百多块,可我没有这么多钱。”他马上明白了,对老人说:“你有多少钱?”老人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他接过钱,拿起桌上的药递老人,对他说:“你先回去吃药,如果有问题再来看。”老人接过药双手作揖连连道谢:“菩萨保佑你,谢谢你医生……”转身颤巍巍地走了。
他转过头,翠花正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对他吼道:“你就知道做好人!这家诊所是我们幸福哥的,也不是你的!”
他也严厉起来,加重了口气:“没错,是我们幸福哥的!刚才的诊费加药费加起来也不到五十块,你收这么多干什么?”翠花把桌子一拍:“他妈的,老娘不干了!”转身就冲了出去。
刘将军也不吭气,心里想:“阿弥陀佛,不干最好,老子还轻松。”他知道翠花暗恋着自己,只要没有旁人在,不断地在挑逗他。可是自己心里想,再没有老婆也不要这样的女人,满脸红疙瘩,一口大黄牙,水桶一样的身材,要命的是,脾气还不好,控制欲特别强。
到了晚上,正要关店,刘幸福来到诊所,后面还跟着脸色绯红的翠花。刘幸福大声说:“阿军,好久不见了,一起去喝两杯!”翠花满脸堆笑地上前帮他脱下白大褂。刘幸福喊她一起去吃饭,她笑着说:“你们哥俩去吃,我正好打扫整理一下诊所,再帮将军哥洗下白大褂。”
到了小酒馆,两人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刘幸福有点上头,笑着对刘将军说:“军弟呀,你跟我出来,虽然做建筑工不行,但是医生还当得不错呀!”刘将军赶紧举杯敬他:“哥,还不是靠你帮助,不然怎么办得下营业执照呢?”
刘幸福笑了:“这是小事一桩,就是一句话的事。今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尽管说,都没有关系。”
又喝了几杯,刘幸福看着他笑了,刘将军问他:“哥,你笑什么?”刘幸福说:“军弟呀,我看你要走桃花运啦。”刘将军问:“这话怎么讲?”
刘幸福说:“翠花看上你了,要我来跟你说媒。”刘将军赶紧说:“别别别,哥,我还年轻,不急着找对象。”刘幸福说:“什么年轻,都奔三的人了,我像你这么大孩子都上小学了。”
刘将军还准备说,被刘幸福伸手止住:“你别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嫌翠花不好看。军弟,我告诉你,找个女人是过日子,又不是当花瓶供着,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晚上关了灯不是一样的吗?”
他又接着说:“翠花是我舅舅的女儿,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从小家里穷,都是舅舅帮助我们家,这份情我是要报的。你开这个店,不是我帮助你的吗?不然你一个部队的卫生员,怎么办得下行医资格证和营业执照呢,就是正规的军医也不一定办得下来。你们如果成了一家,我那百分之六十股份就不要了,你们拿着好好过日子,多好呀……”
刘将军没有话说了,只能答应。回到租住房,刘将军直拍脑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过了几天,他心情郁闷,吃了晚饭一个人到街上闲逛,听到后面一个女人的声音:“刘大夫,你怎么有空出来逛街呢?”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前几天去找他看病的女人,今天穿了一身牛仔装,显得比较端庄。他笑了笑:“好几天没见到你啦,药吃完了吗?”
女人说:“吃完了,效果不错。”他就问:“吃完了为什么不再来开一点呢?”她有点难为情:“我去过了,你不在,你们那位女医生把我赶出来。”
刘将军明白了,他停在路边上对她说:“我给你开几个药,你自己到药店去抓了吃,记住,这种病虽然能治,但是比较顽固,要坚持吃一段时间,还有一点很重要,不能跟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不然还会得更厉害的病。”
两个人互留了手机号码,原来这个女人叫晴语,刘将军把需要吃的药发短信给了她,然后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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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春节期间回家办了婚事。刘翻身把家里的房子粉刷整修了两间作为新房,喜气洋洋地把翠花娶回了家。在生产队的晒场摆上几十桌酒席,风风光光地办了一场婚礼。
最开心的是刘富贵,虽然宝贝孙子没有当上将军,毕竟也是悬壶济世的医生,刘家世世代代都是贫农,到了孙子这一辈才真正翻了身,他那些老友们个个夸奖他给孙子的名字起得好,光宗耀祖了。
刘将军心里一点也乐不起来,进了洞房见到粗蠢短胖的翠花,一点感觉也没有。倒是翠花非常主动,似乎很有经验似的。
春节后回到城里,诊所继续开门营业。翠花从护士的角色变成了老板,这个女人的占有欲特别强,成了家后更强势了,刘将军也只能忍着她。
这天早上起来得早,翠花还在睡觉,他起来跑步,顺着林荫道跑了几公里,一身冒着热气,在公园里喘着气慢慢走着。看到迎面走过来了晴语,她见到他很高兴,跟他打招呼。他看到晴语一身白色运动装,显得年轻漂亮,两个人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刘将军问她,现在病好了吗?她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笑着说:“你的药真好用,现在已经好了。”刘将军告诉她:“即使感觉症状消失了,也要坚持一段时间的用药,这种病很顽固的。”
她对刘将军说:“谢谢你刘医生,我的家就在前面,你能不能帮我再检查一下?”刘将军有点犹豫:“你是不是到我们诊所去看好一点?”晴语说:“我怕你们诊所那个女人,不敢去,没关系的,你是医生,又不是什么人。”
她家就在公园的门边,也是一个出租屋,里面住了许多租房,晴语租的是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进了房间,里面整理得非常干净,一股清香让刘将军打了个喷嚏,感觉香气沁入心脾,非常受用。
她躺在床上脱下裤子,刘将军帮她仔细看了一下,原来的丘疹和糜烂已完全消失,显示出健康的粉红色。他让她拉上内裤,对她说:“从外表上看已经消失,但是光从肉眼还不能完全准确的诊断,要到医院做一个病理检查比较好。”
她有点羞涩:“我不敢到医院去看。”他笑了笑:“我在人民医院妇科有一个好朋友,我联系好了介绍你去检查一下,没关系的。”
刘将军去洗了个手,两个坐下聊了一会儿。晴语泪光闪闪地告诉他,因为家庭比较困难,前些年被人蒙骗,从事了性行业,得了病后,已经不干了。现在在一家超市当营业员,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比较安全,心里比较安心。刘将军赞许地点点头:“这就对了,人生的路有千百条,不要走风险大的那一条。”
从晴语家出来,直接到诊所,翠花已经在里面了。看到他进来,脸色就不好看:“一大早的跑到哪里去啦?”“出去跑步。”“跑步跑这么久!”她臭着个脸,扭头到隔壁间去了。
自从大孙子娶了媳妇,刘富贵也算完成一桩大事,心情比较好。只是好景不长,过了年后,就一直肚子疼,找村里的土医生看了几次,总看不好。拖了几个月就是夏天,病情渐渐加重,刘翻身带着他进城来。坐了一下午车,到刘将军家里天已经黑了。
刘将军和翠花关了诊所,匆匆忙忙赶回家。刘富贵进了门,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痛得满头大汗。刘将军赶紧拿了点止痛药,让爷爷吃了,过了半小时才缓过来。
翠花下了点面条大家吃了,刘将军对爸爸说:“明天早上带爷爷到医院检查一下……”
翠花伸手抓住他的手,直掐他的手背,他手痛得用劲甩掉她的手。也不看老婆的脸色,对爷爷说:“爷爷,你和爸爸睡我们床,路上累了早点休息。”他们这个房子仅有一房一厅,一张床。
刘富贵皱着眉头说:“不行不行,我和你爸就睡客厅。”刘将军还想说话,爸爸抢着说:“军儿,听爷爷的,你们有没有毯子?”
帮爷爷和爸爸铺好床躺下,刘将军和翠花进了房间,翠花小声地对他说:“你疯啦,爷爷生病你自己开开药吃了就好,到医院看病多贵呀!”
刘将军冲她瞪着眼说:“我自己哪能看这种病,明天去医院,你不要啰唆了……”他也不管气鼓鼓的翠花,洗漱一下,躺上床就睡觉了,也不理她。
第二天一早带到医院挂号,找了一位专家给看,这位专家简单问诊了一下,对他和翻身说:“病情严重,必须住院检查,你们先去交费,交完后办住院。”刘将军问要多少钱?医生说先交一万押金。
刘将军将爷爷和爸爸带到住院收费处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急忙骑着自行车往诊所赶。进了诊所,翠花正装模作样地帮一位病人看完病,拿了药出去。见他赶回来,问他什么事?
他把她拉到边上,急匆匆地说:“拿一万块钱出来,我要给爷爷住院交订金。”她瞪着他足有五秒钟,转身到隔壁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叠钱递给他。
他没有接,问她:“这是多少?”“ 一千。”他怒了:“我要一万!”“没有。”翠花咬着牙说。
他大声说:“不是还有三四万在你那里?”她也大声:“那是要买房子的!告诉你,就这一千,用完回来自己给爷爷开药吃,再多一分也没有,医院那是无底洞,你不知道吗……”
他拿了一千块钱,气冲冲地骑车出来,往医院赶,在小巷拐了个弯,差点撞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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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将军急匆匆往医院赶,差点撞上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晴语。晴语笑呵呵地问他:“这么急着往哪里去……”
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晴语握着他的手:“刘医生,每个人都有急的时候,钱我那里有,先拿去用吧。”
拿了钱,帮爷爷办好入院手续,住了进去。检查了七八天,是恶性肿瘤,已经多脏器转移,治疗的意义不大。开了一堆药带着,刘将军陪着爸爸送爷爷回家。
送完爷爷回到城里,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到家推开门,翠花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也不理她,感觉很累,放下包就往房间走。
翠花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他,厉声问道:“你给爷爷治病的钱哪来的?”刘将军有些不耐烦:“不就是你给的钱吗?”
“胡说!我到医院查过,你交了一万多块钱!”翠花的声音愈发大了。
刘将军也怒火中烧:“老子的钱,关你屁事,老子偷的、抢的,当婊子赚的,怎么样啦!”
翠花突然像一头母狮一样发怒,向他扑来,他忍无可忍,搧了她两耳光,她捂着脸还要冲上前,刘将军对着她小腹狠狠一脚,她应声倒地,捂着肚子滚在地上哭嚎起来。
刘将军甩了门冲出去。跑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大半个小时,抬头一看,鬼使神差地走到晴语家的楼下。看了一下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不由自主的上楼,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房门。
房门马上开了,穿着睡衣,贴着面膜的晴雨站在门边,见到是他,马上让他进来。两个坐在沙发上,刘将军把事情的经过向晴语说了一遍,晴语说:“刘医生,你也别回去,晚上先住这里,明天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晴语去打探了一遍,回来告诉他:“将军哥,翠花已经有了身孕,你昨天晚上踢的那一下,把她踢得流产住进医院。她娘家来了几个男人,正在到处找你,看来你要避一避,不然会吃亏。”
他听了也有些紧张,喃喃自语道:“那要怎么办呢?”晴语对他说:“我们走吧,树挪死,人挪活,我有个表哥在特区,那边工作也好找,我也不想在这里呆,我们一起去吧……”
说走就走,晴语用电话辞掉工作,退了租屋,两人收拾东西就出发。担心翠花的家人在火车站拦人,坐大巴到下一站去乘火车。
一起到了特区,找地方住下来。这时正是特区大发展的时期,各行各业蓬勃发展,工作也好找,他们找好住处,分别找了工作,安顿下来。
等到各方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刘将军往家里打电话。爸爸告诉他,他跑了之后,翠花娘家来了一帮子人,把家里的新房给砸了,爷爷急火攻心去世了。家里已经料理完后事,让他暂时不要回家,翠花一家还扬言不会放过他。爸爸临了跟他交代,好好过日子吧,父母都好,不要挂记家里了。
晴语是个贤惠的女孩子,也是农村的女孩,虽然曾经干过那种行业,但那是生活所迫。她比刘将军大三岁,懂得照顾体贴人,两个人一起安心地过日子。
刘将军从小过惯苦日子,终于有了滋润的生活。过了一年多,翠花那边熬不住了,托人捎来离婚协议,刘将军委托律师办理了离婚,后来没多久听说翠花又嫁了人。
刘将军和晴语成了家,不久后有了孩子。他在一家台资工厂打工,慢慢当上部门主管。收入渐丰,虽然依旧租房住,但是也买了车,孩子又懂事,周末时光,一个家三口常常驾车去公园或海滨游玩,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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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从小学、中学,又考上了大学。不久就出现全球公共医疗事件,一拖就是三年,影响到经济形势,刘将军的公司迁移去了越南。
他属于公司的业务骨干,主管想把他一起带过去。可是他想想,老婆孩子都在这里,这个年纪再去异国他乡,已经很难适应,而且工资也不高,只能领一笔退职金下岗,从头开始。
干了二十多年工作,一下子没事干,感觉很失落,他的工资是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仅靠晴语的收入生活比较困难,而且他买房很晚,现在每月的房贷车贷压力令人窒息。
接连转了半个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天下午,正跟几个朋友在喝茶聊天,晴语来电话,说有一个亲戚在家里,叫他赶紧回来。
回到家里一看,是刘幸福坐在家里,心里有些不自在。晴语对他说:“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菜。”
刘幸福拉着他的手坐下,笑呵呵地说:“将军弟,多年不见啦,刚才跟弟媳妇聊了一下,你真是过上幸福生活啦。”
刘将军有点尴尬,刘幸福转头看看晴语出去了,接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翠花的事,那些事完全是翠花的错,以前我也经常骂她,就是不听我的,那是她没有福气。”
刘将军虽然很少回家,对家乡的事也知道一些。翠花跟他离婚后,没多久又嫁人,后来因为家庭矛盾,喝农药自杀了。
刘幸福的事业听说倒是做得不错,可是常去澳门赌场,家业也被赌得烟消云散,所以他不太愿意搭理这个族兄。可是当年在工程队及诊所全是仰赖他的帮助,这份情面又推不开。
两人七扯八扯地闲聊,刘幸福对将军说:“刚才听弟妹说你最近正好比较空,为什么不做一些事业?”“我能做什么什么事业?”“你是老军医呀,现在做医生是最好的……”
说得刘将军有点心动,但是一转念又有犹豫:“我也不是正规医生,而且二十年没干了……”刘幸福️抓住他的手:“将军弟,一切包在我身上,全帮你办好。”
这时晴语买了菜回来,几个卤菜,还有一瓶白酒摆在桌子上,非常麻利地围上围裙,对他俩笑着说:“阿军,你陪哥哥先喝两杯,我炒几个菜再陪你们。”
晚上刘将军和刘幸福都喝高了。几天后,刘幸福帮他在离特区不远的一个开发区开办了一个诊所,刘将军重操旧业。
刘幸福知道特区对医疗行业监管比较严,在附近城市找个城乡结合部,钻监管的空子。刘将军不知道,以为像二十年前那样,办好了正规手续的。
诊所开张之后,生意确实不错,半年下来,收益颇丰。刘幸福亲自主管药房,又带了两个女孩子,一个收银,一个是护士。
二十年前刘将军就听过说一个复方中药配方,治疗糖尿病效果不错,使用丹参、生熟地、枸杞、知母、玉米须、甘草等一些药材,加上二甲双胍粉末,利用中药益气生津、调理脾胃的作用,加上双胍类的降糖功效来医治糖尿病,特别是降糖的效果不错。
许多来看过病的人都感觉效果还好,口口相传,声誉鹊起。
这一天晴语正好有空,从特区过来看丈夫,见到诊所门口的招牌写着:“解放军原军事医学科学院领导,糖尿病专科国内著名专家,博士生导师,退役医学将军,刘光辉将军诊所。”心里一悸,见到诊所门口有不少患者排队,刘将军正忙得不亦乐乎。
刘幸福见到她来,赶紧招呼到旁边的会客室坐下,殷勤地端茶倒水,陪着她聊天。见到诊所这么忙,晴语跟丈夫打了个招呼就先回去了。
晚上刘将军回到家里,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晴语帮他按摩半天稍好了一点。她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说:“阿军,你们这样做好吗?以前你开诊所,帮助大家治些小病,那是做好事,可是现在却是虚假宣传,冒充将军,我担心会出事呢。”
刘将军伸手揽住这位与自己患难与共的爱妻,看着她急切的目光,沉默良久,才喃喃地说:“晴姐,就干这一阵子,现在工作没了,不这样摆脱不了困境呀……”
晴语脸靠着他的脸:“阿军,当年我得了病,不敢上医院看,是你帮助了我。后来我到超市打工,你对我说过一段话:‘人生的路有千百条,不要走风险大的那一条。’我一辈子都记住这句话呢。”
刘将军点点头,在妻子的面颊上亲了一下,两人流下了眼泪。
尾声
刘将军没来得及金盆洗手,就出问题了。当地医疗系统大检查,发现了刘将军诊所涉嫌非法行医,又查出他是冒牌将军。
再追究下去,发现其配制治疗糖尿病的药粉,虽然有降糖的作用,短期内效果还好,但因为掺入药粉使剂量难以掌握。服用时间长了会导致糖尿病并发症,给患者带来不可逆的伤害。
经过一系列侦查,刘幸福和刘将军都被批捕。几个月后宣判,刘幸福虽是这起案件的主犯,但因为他还被指控犯有欺诈、敲诈勒索等更严重的罪行,将另案处理。刘将军因非法行医罪,被法庭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并处十万元罚金。
刘将军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诉。入狱一个月后,晴语和刘翻身前来探视刘将军。见到面容显得憔悴的妻子和苍老的爸爸,刘将军心里很难过。
他有些哽咽地说:“晴姐,我没听你的,对不起你……”
晴语摇摇头:“阿军,三年的时间很快,我等你。人生总会遇到种种风雨,阳光总在风雨后……”
刘将军点点头:“晴姐,我会好好地度过这几年,出狱后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相信我!这几年孩子和爸爸要多辛苦你了。”
翻身也说:“孩子,家里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听政府的,争取早日出来吧。”将军频频点头,说不出话来。
晴语面露坚定的笑容:“阿军,孩子和爸爸你就放心,我会照顾好。我相信你,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