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纤——聊斋诗译之六三

高密贸贩名奚山，一日阻雨蒙沂间。

遍叩肆门无人应，徘徊庑下夜已阑。

忽而二扉豁然开，一叟纳入把门关。

系驴登堂无几榻，叟曰宿肴且作餐。

老荆弱女眠熟早，矮凳矮几置客前。

拔来报往甚劳碌，奚山起坐不自安。

少间女郎出行酒，叟曰小女名阿纤。

视之妙龄十六七，窈窕秀弱笑嫣然。

少弟未婚窃属意，因问尊阀与清贯。

答云姓古名士虚，子孙夭折剩此囡。

又问婿家答未字，说时佳肴已摆满。

食已奚山谢款待，萍水相逢也是缘。

幼弟三郎十七岁，欲求援系可嫌寒？

叟曰侨寓若飘蓬，倘得相托更情愿。

殷勤安置道晚安，鸡唱叟出呼客盥。

束装已毕酬饭金，老叟固辞别亦难。

既别月余奚山返，遇媪率女素服冠。

既近疑女似阿纤，女郎频转顾奚山。

把袂附耳媪停步，问山姓奚山曰然。

媪曰老翁压败堵，今将上墓行即还。

家虚无人请少待，入林移时日已晚。

遂与偕行道孤弱，老媪哀啼山亦酸。

媪曰孤孀难度日，此处人情不平善。

阿纤既为君家妇，不如早夜同君还。

既家挑灯供客已，媪谓储粟没粜完。

烦君北去四五里，村首有个谈二泉。

先以尊乘运一囊，但道媪有二十石。

山策蹇去叩门户，门开但见大腹男。

告之以故倾囊归，两夫五骡随后赶。

引至粟所见一窖，操量执概凡四返。

粟尽金来留二畜，治任遂东至市缠。

市头赁骑谈仆返，既归奚家相见欢。

即以别第馆媪女，卜吉三郎婚事完。

媪治奁装甚齐备，阿纤寡言笑靥满。

昼夜绩织无停晷，奚家上下悉悦怜。

女嘱三郎寄语伯，再过西道勿多言。

居三四年奚家富，既而三郎初入泮。

一日山宿古家邻，偶及曩年投宿缘。

主曰东邻阿伯第，此宅空废已十年。

一日墙倾压巨鼠，伯归呼众已不见。

奚山归家窃私语，暗为三郎捏把汗。

家人猜议女微察，夜语三郎殊可怜。

从君数载未失德，请赐休书畏人言。

郎曰寸心吾夙知，自卿入门众称贤。

女曰君心妾亦知，众口纷纭祸难免。

山终不释求健猫，女虽不惧蹙蹙然。

一夕女谓媪小恙，辞郎省侍久不见。

三郎往讯室已空，四途觅迹不露面。

中心营营寝食废，父兄慰藉为续弦。

俟之年余音问绝，重金买妾亦惘然。

数年奚家日渐贫，由是全家忆阿纤。

叔弟奚岚偶至胶，迂道陆家宿一晚。

夜闻邻哭未遑诘，既返复闻心不安。

问知月前邻媪死，孤女独处无亲眷。

又问何姓曰姓古，未悉家世露面罕。

岚惊吾嫂因款扉，隔扉泣问何方男。

隙窥遥审果是嫂，忙应阿岚嫂启关。

女闻纳入诉其苦，凄怆悲怀泪满脸。

岚曰三兄忆念苦，即有乖迕何不还。

女曰人不齿吾数，欲还当与兄分爨。

既归岚以告三郎，三郎夜驰相见欢。

阿纤屋主谢监生，欲图为妾租金免。

频风示媪屡被拒，媪死三郎又出现。

遂以房租相要挟，女以储粟偿租钱。

谢不受粟故索金，陆氏散粟敛资还。

纤出私金建仓廪，年余验视仓中满。

数年家中遂大富，女移翁姑养天年。

又以金粟周山兄，三郎喜妻释旧怨。

女曰彼自爱其弟，若无山兄无良缘。

（2163字，译诗1104字，2024.5.13.19.：56.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