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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 伴梦半醒

2022-03-02  本文已影响0人  冬天开的猫

本文参与非伯乐主题写作之【梦】

这是第七天,还是第八天,我一个人吃早点。

麦片是你从年轻时就坚持的牌子,那时正巧遇上折扣,有加糖的放在陈列架子的最上方,和另一个你抗拒的牌子是同样的颜色。“我不会再拿错了。”我回头看向正往推车里放咖啡豆的你。伸手先拿了下层两盒不加果糖的,又踮起脚想要拿最上层有加糖的那一盒,指尖在盒面划了几次,几次都没勾上。

“等我来吧,阿妹,我来拿吧。”你放下咖啡豆从走道尽头处对我挥手,一边拖拉着脚步,一边推着推车往我的方向前进。你走得很慢,那台我们一起选的推车不太好控制:每推几步左前轮就自然往左边斜拐,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左侧架上的商品,几包三合一咖啡被车篮子勾住扫下货架。

我只能暂时先放弃货架上方的麦片,抱着手上两盒原味麦片要跑来把你弄散的东西捡起来,小跑几步手上一盒没抓稳的麦片也掉到地上,我一手挽着麦片、一手扶着膝盖要蹲下去捡,就看到一位年轻人从你身后经过,蹲下来替你把几包咖啡都捡起来,整理好放回货架上。

“你说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估计也和那年轻人一般大了吧?那个时候我就想呀,我们的腿脚现在都不利索了,如果我以后先走了,至少身边还有人能陪着你,扶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啊。”你坐在老家阳台的摇椅上,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不是车水马龙的城市中间。颤抖的双手一边拿竹扇扇着风,一边倒了一杯茶给我,茶壶和瓷杯在颤抖中碰撞,叮当脆响跟着一旁收音机里传出的轻音乐毫不违和。

“不是毕业的时候就说好了,这一辈子只要我们俩就够了,怎么还想生个小电灯泡呢。”我穿着一身渲染得红红绿绿的旗袍,坐在你身侧的椅子上帮你把桌上黑子白子都混在一起的棋盘摆好。

那只好多年前走失的小黄狗石头,坐在你身边歪着头看我们说话,好像他听得懂一样,那卷尾巴甩得木板地啪嗒啪嗒地响。

现在我站在厨房柜子前面,抬手仍然拿不到你最想要的那种麦片,我感觉身体每天都比昨天,还矮了半截。也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反正再不吃怕是要过期了。我搬来一张缺了只脚的矮凳子,撑着腿总算是看到那盒加糖的麦片,“每星期只能吃一次。”贴在上面的字条是你写的,可是我知道常常拿下来偷吃的也是你。老头儿啊!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德性。

端着盒子里剩下的所有麦片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新闻,用我听得到的音量就可以。坐下来之后我才想到应该要把麦片倒进碗里,走回厨房找到你用来吃面的大碗,把所有的麦片都倒进去。冰箱几乎没剩什么东西,食材昨天全用在那锅鸡汤里了,得去买些营养品,希望下午不再下雨。牛奶在四天前就已经过期,闻起来没什么问题,索性也一起加进麦片里。那盘我们一个多星期前吃到剩下三分之一的鱼,还躺在第二层:记忆中你只吃了一面的鱼眼睛,另一面还来不及吃,你就突然昏迷不醒;其余的菜我都整理倒掉了,唯独这盘鱼,还是想要留给你,等你可以吃了再吃就行,只是颗鱼眼珠子,应该不至于吃了再坏身体。

才回到客厅电铃声就响了,连响了两声,通常第一声的时候你就会在房里喊我去应门,不过这次房里没有动静。我把手里的碗放回桌上,等到门铃响了第二声才起身,是大楼的保全小张,门开了之后见他把帽子扶正,一手拿着厚厚的包裹站在门口。

“有些重,就帮你们拿上来了,应该是书,寄给陈叔的,要放在哪里?桌上吗?”小张看着地上把鞋蹭蹭地脱了。

“放这餐桌子上就行,谢谢你呀小张,热心的年轻人。”小张是两个月前从别的地方调来的新保全,做事始终热诚。我想起昨晚梦里你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有个孩子,也会把他调教到如小张这般讨喜才是。

书是你之前的同事寄来的,不用猜也知道大概是你们一同讨论过的书籍。我不懂书,字也读得不多,本来都是你念给我听,后来你干脆教我识字,但我还是不喜欢看书。我更喜欢你把眼镜吊在鼻头上,低着头把书拿得一下远、一下近,一边喝茶念给我听。

我拿了一本内页有很多图片的杂志,上面还有些新闻,新闻下面有关于我们老家要改建废弃工厂的小道消息,这话题你一定会有兴趣,每回你去公园找人下棋,逢人都要说上一遍:说我们那村当时怎么样的荒无人烟、说你是如何到了城市里教书,然后再回到村里把那些没钱的孩子教育完全、说那工厂从你娶了我之后就废弃到现在,你越了权跟上面呈报了好几遍,说不如给村里再盖个小学;当时没有人理你,现在一切还不是又回到原点。等吃完了早点,我得跟你说说这杂志上写的还不如你在那些老邻居面前讲得仔细。

你要吃的我都准备好了,看下时间也才用了两个小时,味道还可以。鸡汤是昨天下午就开始炖了,最后地瓜跟山药也磨了一些进去。医生说的,蛋也要吃,可是雨还没停,伞在那晚因为赶得急,支架被大门勾住后断了一根,要出门就得穿雨衣。我打开冰箱记录要买的食材,一边看医生当初写给我们那些他说具有营养的东西;接着拿起上面刻度不太明显的量杯,边把汤水倒进去,边凑近着看现在刻度到了哪里,多吃也不行,少吃也不行;不会说话的你,比之前那个爱讲道理的你,更多毛病。

进到房里把灯点亮,一股酸臭气从你躺的床上传来,我把上下两扇窗子都打开,但雨下得太大,没有阳光能够避过乌云照进屋子里来,有的只是雨水落在窗外那个已经破了大洞的塑料棚子;没有棚子遮掩的部分,斜打的雨滴就直接甩在过年时加装的铁栏杆,把铁栏敲响得叮叮当当;还有不少水滴略过了铁栏斜洒进窗前的书桌上,一本你没看完的书我没有阖上,打进来的雨水把泛黄的页面渗成了一点一点的黑,拿布在上面压了压,再把书盖上,才转身开始收拾起你昨晚吸收进去又排出来的营养。

“晓梦同学,你站起来把刚刚老师念的那段解释一遍,大声一点。”我身子弹了一下惊醒,发现这是你教书的学校,你戴着银边的眼镜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本看不出是什么科目的课本,我被你丢来的粉笔给打中头,慌乱间站起来,又赶忙伸手扶住被我撞个歪斜的课桌。班上还有学生指着我笑,模样跟那个每次下棋都输你的老李年轻时有点像。

我拿起桌上的课本,压在脸颊下的书面湿了一滩,用手一抹还就破了,我看不到内容,其它没破的字也是模糊得看不清楚,我急得快哭了,只好跟你屈服。

“老师对不起,我不识字。”我放下手里的书,两手抓着自己及腰的长辫子。

“不识字上课还敢睡觉,到辅导室来。”你把书甩在讲台上,就跨着大步走出教室,同学们还在笑,我只好跟上。

出了教室一下子到了像沙漠的地方,并不觉得冷,天空满满星河像把整片沙漠包成一个圈,我们被围在圈圈里面。你从沙地上唯一一个帐篷中走出来,手上拿着刚刚被我放在桌上的书,你站在帐篷外面,一字一字地把刚刚上课教的内容念给我听,书被翻得很顺畅,没有破过的痕迹。

“对不起老师,我会好好念书。”我突然就哭了,跑过去抓着你的手要你别再念下去,你好像没感觉到我,一股劲的一页又一页不断念着,越念越大声,到后来变成吼,并且对我的依旧没有反应。突然沙地上一阵震动,前方沙海涌起巨浪,得有好几公尺那么高,我拉着你要跑,你还是待在原地,怎么拽也拽不动,眼看我们就要被迎面卷来的沙海吞没。

我哆嗦一下醒来,回头往窗外看去,只觉得雨比刚才更大了,我站起来想去把窗户关紧,发现我手还压在放在你胸口前的杂志上,刚刚正跟你说的,那个我们村里要重建的工厂:有人说要盖小学、有人说要盖图书馆、还有人说被哪个财团买下来了,要把工厂做成纺织厂。杂志那页有一张废弃工厂的照片,有一间矮房子跟着工厂侧门一起入镜,那是撮合我们的唐叔叔他家。

“去年我们还说要回去看看,唐叔叔他儿子,后来不知道有没有回去,还是那房子就一直空着呢?你看这外墙,完全不像有人打理的样子,可能早跟着工厂一起荒废咯。”刚拿照片给你看的时候,我不知道说过这些话没有,只好又说一遍。

你眼睛半阖半睁,视线停在那幅照片上,我们沉默地听着你胃袋里没消化完的东西在咕噜噜翻滚。过了一会儿我把书本移开顺了顺你的心口,抺点痱子粉在你下背部越来越明显的大片红疮上,把你黏在后背的衣服捊顺,在衣服和身体之间夹垫了一块薄薄的透气毛巾,最后让你平躺,等买菜回来我们再把床单换了吧。

我把透明的黄色雨衣从抽屉里翻出来,抬起嘎吱作响的手关节,慢慢把手套进雨衣的袖口中,把钥匙放进布包里准备出门时,又看到你贴在门上的小便条:钥匙、电源、窗户、钱包。我转身再回房里确认一次只有上层的窗户开了一条缝,然后把房间刚打开的小台灯给关掉,摸了摸小花布包确认钱包在里面后,就轻轻拉开铁门到菜场准备我俩要吃的晚餐。

雨还是哗啦啦地下,小区广场上积了一大滩的水,有孩子的妈拉不住她小孩在水渍里踩踏,霹霹啪啪把积水踩得溅到来往的邻居身上,那妈妈只得把伞撑到孩子头上,一边淋着雨向邻居们道歉。

“老头儿,你看吧,我就说还是不要孩子的好,闹事儿了我们还得跟人赔不是道歉。”我低下头往左手边看,会帮我拎小布包的手不在那里,包还拽在我自己手心。

我也听那妈妈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对不起,然后在小张的搀扶下跨过小区出口的门栏,盯着地上一个被雨水打到朦胧的影子,朝市集走去。

市场入口还有几间店在卖剩下的年货,小零食都是你爱吃的。真的想吃糖的话,我就买几颗硬的,让你含在嘴里过过瘾;说好了,只能含五分钟,糖如果跟着唾液咽下去了,那可不行。我买了一包鱿鱼丝,念书给你的时候可以一边吃,牙齿没那么好了,特地挑了不是那么粗的,好咬。还有一份猪肉干,明天打杯肉汁,你喝一些,我喝一些。

下着大雨的市场人不多,我缩在一间中药铺子前面,照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视线左右找寻适合你补充营养的蔬菜水果摊贩,锁定了一家之后把笔记本收进布包里,朝摊子走去。买完后再进到附近店家的屋檐,拿出笔记本去掉刚买好的东西,再由上至下重新确认一次有没有漏掉什么。沿路摊子顶上的遮雨棚子积了一些水,有时会在停下来挑菜选菜时刚好滴漏进我的雨衣里,更别说已经半面都被雨水打湿的布包了。我一面抬头躲闪棚檐下的大串水滴,一面跟贩子多要些葱或是把零钱免除。

一直到快买完菜了才发现鞋尖已经开了个口,难怪觉得脚底的水越积越多,混着大雨还听到鞋子里啪吱啪吱的积水声。不仅是大雨滴进的水,没被雨衣遮挡住的裤管,也不断有水往鞋子里流灌。

总算是回到小区,雨也在渐渐变小,我顶着一身的湿黏回到家里,关上铁门先看向半掩的房里,没有什么动静。趁着雨好不容易变小,我得去把窗户打开让你可以透透气。我扶着鞋柜一角要把积了水的鞋子脱掉,湿漉漉的手心往鞋柜侧边一滑,整个身体便往前栽倒。

阿妹啊,天都黑咯,要下雨了呀,回家吧。你手拄着一把伞,在公园的小广场前对我招手,音乐声很大,我还是可以听清楚你在说什么。

来呀老头儿,来跟我一起跳支舞,来嘛。广场舞的音乐在放着,不过广场上只有我一个人。我跟着老式的复古音乐很随意地摆动身体,双手在空中弹着响指打节拍,不顾远方已经在闪电的天气。

行行行,今天就陪你跳一支舞,跳完一支舞我们就回家啊。你摇头笑道,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我走过来,在你靠近我的时候音乐突然放慢,你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你把我还在空中打节拍的手牵住,另一手搂着我的腰,眼睛盯着我的脚步,很自然地配合我的步伐一进一退。音乐越来越慢,你的下巴靠在我额头上,嘴里还跟着音乐在哼唱。这首歌我没有听过,不知道为什么你好像很熟悉,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第一次尝试就会跳舞;我没有问你,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雨还是下了下来,一开始是一滴两滴地下,我拉着你要回家,你没有反应,只是把我搂得更紧,音乐又加快起来,我们的步伐越来越急促,雨开始越下越大,大到是从天上倒下来那样,而你仍然在唱着歌,唱着刚刚那首慢歌,在这种快节奏的音乐下有些诡异,听着听着我也跟你唱了起来,雨水都灌进嘴巴,我们还是边唱边跳,直到看着对方大笑。

阿妹啊,该回家喽!你笑到一半停了下来,拿起地上的伞塞到我手里。

老头儿啊,你不回家吗?我把伞撑起来,一撑开身体马上就干了,但你还是湿答答的,于是我靠近你要帮你挡雨。

阿妹啊,回家吧!你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朝公园外面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追你。

‘轰’的一声雷鸣把我惊地睁开眼睛,视线一下子漆黑一下子又模糊,看不出我在哪里,想动也动不了,全身都沉,头也晕。我能做的只是眨眨眼睛,尝试让视线恢复正常,但还是一样,忽明忽暗,明的时候也只看到轮廓而已。

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指好像开始能移动,视线亮的时候也比黑的时候多,虽然眼前还是看不太清,我眯着眼睛尝试把所有指头都动一遍,然后到手腕、到手臂,肩膀就不行了,感觉那边的骨头已经不是自己的。我开始感受到脸颊下方的湿润还有正张着的嘴巴,我把嘴巴阖上,尝试抿了抿嘴唇,没有问题,但就是发不出声音, 很干,喉咙很干。

再试试右手指头按抓着地板,左手前臂发力,也许能够先把趴着的身体转正回来,试了几次,都差一点点。前臂在周围滑啦了半圈,碰到一颗苹果,我用手指把苹果滑过来拿到手里,往后一甩想用苹果撞击铁门,结果只听到咚咚两声,苹果还没撞上铁门就停下了。甩那一下似乎已经用掉所有力气,好累,眼前一黑只好再闭上眼睛。

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我们坐在海边的大石礁上,海风很强;你穿着新郎装,我穿着白纱。

怎么?你后悔娶我啦?我把嘴嘟得老高,拿起一旁的捧花捶打你胸口,掉了几片花瓣,被风一吹落入海中,后面上来的浪一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嫁给我后你最想做什么?你拿出放在西装口袋的白色手帕,把我脸上的海沙拔掉,再把手帕收起来,抬手整理起我挂在脸颊旁边的刘海;不过没有用,你一梳整齐,马上又被吹乱,两撮刘海就一直在我眼睛前飞来散去。

想养一只狗。我把刘海用力卷到耳后,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吹了声口哨,一只小黄狗就从两旁的石礁之间艰难地爬出来,一边嘤嘤叫唤,一边要朝我们走过来,走两步后脚就掉进缝隙间,它的小身体往后陷,下巴磕在石礁上,两只前脚挣扎着要往上爬,你走过去捏着它的脖子把它从卡住的石头缝起拎上来。

要叫它什么呢?我对你变魔术的手法见怪不怪。

就叫它石头吧。你把石头递给我,我伸手就接过来把它抱住,它的背毛有些湿,大概是被风洒了一些海水。

它能活多久?听说狗的寿命只有二十年?我怜惜地亲着石头的脸,然后仰头看你,才发现你已经不见,整个海边就剩下了我跟石头。

我觉得你在海水下面,抱着石头慢慢往大海走去,踩到海水的时候发现海水并不冰,还有点温热。本来还有点犹豫的我突然觉得很高兴,抱着石头更大步地往更深的地方走,大概是石头的感应,它说你就在下面等我们。走到海水淹过了喉咙,加上婚纱浸了水的沉重,我感到身体越来越压迫,直到我跟石头完全被海水淹没。

我大力呛咳,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怎么咳都甩不掉那种压力,再次醒来时才意识过来我是趴在玄关处的木板地。外面好像已经没再下雨,只剩下一些断续滴答的声音,是从楼上的雨棚滴到我们屋檐的声音。我的四肢慢慢能活动了,但视线还是不太清晰,眼窝有股膨胀感,好像甩甩头就能把眼珠从眼窝子里甩出来。

不能再趴下去,你得翻身了,再不翻身背上的红疮会更严重的。比刚才好一些,我已经可以转过一半的身子,侧过身才发现腰和脖子都已经僵硬,喘了几口气之后终于能够坐起来,大概也就是摔那一跤把头撞晕了,才会昏迷。

勉强支撑起身体,虽然膝盖还无法打直,但慢慢走路还是没问题,我扶着家具半摸黑地走到房里。还记得要先把窗户打开,让你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下了太多天雨,房内的气味变得很不好闻,闻起来有点像我们老家那边的坟地,又臭又湿。轻轻甩了下头,让眼睛适应,至少我还看得到你。

进房才走一半又开始喘不过气,只好先坐在床尾,用剩下一点力气先帮你按摩一下小腿也可以。尝试了几下,我的手臂除了微微抬起跟放下,还是使不上力,而且好晕,老头儿对不起,那种沉重的感觉又回来了,大概不行,我得跟你挤挤。我强扭着身体爬到你身边半人宽的位子,一部分身体露在床外,一手像从前那样勾住你,脸颊想靠在你的肩,但脖子还是僵硬,没关系,这姿势可以,那我陪你多睡会儿吧。老头儿。

我们脚步轻盈,从山下不间断地一路登到最高顶。山上有个红色支柱支撑起来的凉亭,凉亭的屋顶是白色的,两只石鹤伫在凉亭阶梯前的入口。亭子中间是张石桌,上面有个不断往外冒着热烟的茶壶,一对瓷杯就放在茶壶旁,而石桌正中间,是排放地整整齐齐的黑白子棋。

走进凉亭放眼望去,脚下是浓厚的白色云海,山下的风景看不清;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把手牵紧紧的你跟我,当然没忘,还有一路跟在身后吐舌傻笑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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