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7 - 草稿

屈原被罢黜之后，世界对他就不再陌生了，很多从前暗晦不明的景象，也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他趁着精神不错，裹着被荆棘撕烂了的长袍，乱发披散，圾着一只破鞋，迈开另一只赤脚，决意要行遍楚国大地……

第一场：屈原经逢幽谷，白衣隐者上——

白衣隐者；“来者是谁？映入我眼睛里的一幅如此潦倒又落拓的状貌！命运究竟使出什么样可怕的手段把你拨弄，才使你看起来这般凄楚！来吧，行人，我这里有些提神灵丹，是以经霜八年零半个月的蚂蚱为材，又受丹火四十九天煅烧，虽然可能治不好生活对你心灵的重创，但可以让你精神松缓，头脑也更清明一些”。

屈原；“我不需要什么提神灵丹，多谢阁下的一番好意，也不理解什么八年、四十九天这些数字的奥密。虽然我看起来像是被流匪洗劫过的村民，但其实我的心绪和思维非常澄明，自从我离开庙堂，世界就对我完全敞开了它的神秘怀抱，宇宙也不再对我隐瞒它最内在的秘密。空气和我不再隔膜，我和物质的关系也非常紧密。我发下宏愿，在我最后的生命时段，要行遍大地山川，是用脚步触摸而不是用视觉去看。老翁，这就是你我相遇的原因，劳烦你予我清水一杯，饮完后我好继续赶路。”

白衣老者：“请暂时停下你的步履，不妨先听我良言几句。以我一百岁的生活阅历，一眼就看出你身上曾发生过深刻的故事。究竟是什么让你离开妻儿和炉火，自我放逐于这野山荒谷？你身上的长袍虽然破烂，但能看出出质地不凡。是什么危险的思想把你从稳靠的富贵宅邸驱赶出来，又主导着你的嘴唇说出弃绝之志。我劝你不如留在此地与我为伴，共同修习寡欲和虚静的道理”！

屈原：“你的善意我只能心领，但你言辞让我感到有些疲惫。我看来却有说教的嫌疑，请勿对他人的逻辑进行干扰，让鱼如鱼、水如水，不去介入兰花开放的过程，这才是种较为道德的姿态。我本楚国的三闾大夫，厌倦这个世界的颠倒，不想继续把生命耗费，才选择这更有力量的生活，而这就是你我相逢的原因。坐忘的学问我不想去了解，因为我是一团行走的火焰。”

屈原唱：“一朝癫狂明事理，从此截断生和死；万物至此皆实在，心儿饱满常欢喜；虽然崎岖路难行，自由之人不迷茫”。

合唱；（虽然崎岖路难行，自由之人不迷茫）

第二场：屈原至河畔，见黄衣老者枯坐于树下——

屈原独白：“这又是另外一种关于静止的艺术，在这里连语言都是应当抛弃之物。最好是缄默把嘴唇紧闭，方能感受到这贫乏的整体；一旦抓住某个固定的句式，真相就立刻滑了过去。不敢入水就无法学会凫水，畏惧矛盾就只好留在原处。虽然他洞察到了某种无形共相，但充沛、生猛的生命在其中难以立足，四周除了空寂之外别无它物”。

“生活对于他们似乎只是种关于解谜的问题，一朝顿悟就能猜中生命的谜底；这毋宁是些懒人臆想出来的捷径，以为不经过跋涉就能飞升穹顶；世界上没有这样轻巧的事情，投身于滚滚洪流才能确证自己；从猿到人的漫漫演化，族群沧桑苦难的史诗之路；冒死战斗才攫取成熟的果实，攀爬不息方能救赎自己；在他们眼中没有中间和过渡，只是一场等待灵感的游戏，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灵感，那只是偶然和任意的东西；我所认同他的深刻洞见，就是对生命的悲剧性启示。”

（合唱“我所认同他的深刻洞见，就是对生命的悲剧性启示”）

第三场；闹市、街衢、平民

众闲汉：“嘻嘻吁吁好家伙，哪里跑来一疯子；瘦弱邋遢步蹒跚，就像一只瘪跳蚤。不知道是在赌坊输了个精光？还是老婆偷了汉子？癞头我跟你打个赌，你猜他遇到了什么苦事”。

老妪拉屈原下：“可怜可怜真可怜，好像我死于苦役的大儿子。我这里还有碗剩饭，端去吃饱后找个活儿干；我认识东头的曹石匠，他那里正在招人手，哎、哎，你去哪……”。

孩童：“这个人呀真奇怪，本地没见过这家伙。虽然浑身脏兮兮，倒也感觉不讨厌。跟着他身后走一会儿，说不定遇到些好玩的事儿”。

………………

屈原：“看到吾国的子民，泪眼婆娑心悲楚；苦难绵延无究竟，苍生悠悠皆悲悯；呵！蹉跎时岁，白发已生。至高法则，垂怜我辈。上下四维，孰能超离”！

屈原：“我呼唤，那能够撕裂这冷酷天穹的破天长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