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平堡探亲(1)

某年暑假，我们带着儿子陪着两位老人回到甘肃平堡家里。

孩子的大姑父专程开车来县城接我们。回家的路正好经过北湾镇大姨家，我们进去坐了一会儿，看望大姨。

大姨虽然将近八十岁了，但她精神很好，她和孩子奶奶姐妹相见，分外亲切。大姨父的一位老嫂子也闻讯赶过来聊天，场面温馨和谐。而爱好旅游的大姨父前些日子则瞒着家里人一个人去了天水，看望在那里工作的小孙子，大姨说他像小孩一样任性，让人不省心。大姨家的院子里开辟了菜园子，里面种满茄子、西红柿、包菜和葡萄，一岁半的儿子对这些很感兴趣，高兴地绕着菜地和葡萄架转悠了好多圈，还不停地指着成串的葡萄说几个简单的词。我摘了一个大西红柿，轻咬一口，好甜！儿子抓着大西红柿和翠绿的葡萄不放手。

大姨家盖的是新式的房子，家里摆设得很亮堂，又很阔气，儿子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完全不累的样子。离开时，大姨让我们摘了好多菜拿回家。

因爷爷奶奶在广东呆了三年，平堡屋里没人住，院子内外自然没有人收拾干净，到处是尘土，我们就在大姑家里吃住了两天，白天回家里打扫卫生。

大姑早已做好饭菜等我们，我们一到，儒伟和如琮(大姑的两个儿子)便端菜上桌，特别的是，大姑做了我们都爱吃的醪糟汤和酿皮。

饭后，我们去黄河边转了一圈。儿子由爷爷背着去，回来时天黑了，大姑要抱他回，爷爷不放心，大姑说这儿她最熟且她更年轻。最后当然是大姑抱着儿子回来的(大姑很疼儿子，儿子出生时她来广东照顾我们母子一个月)。

回老家大院子打扫卫生时，儿子放得很开，一看到小朋友来，就粘过去，要抢玩具或跟着跑或模仿他们的动作。

因我们的辈分大，先生老早就叮嘱我千万不要让儿子随便叫比他年龄大的小孩为“哥哥”或“姐姐”。按照辈分，儿子尽管才一岁半，却有很多比他大很多的小朋友要叫他“叔叔”，比如有一个70多岁的老人，儿子要喊“姐姐”，有几个小朋友（先生二哥的外重孙和五哥的重孙）要喊他“爷爷”呢。

许多亲朋好友一听到我们回来的讯息，纷纷前来看望。大家围坐一屋或坐在院子里闲聊，谈笑风生，嘘寒问暖，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密的亲情。

儿子第一次回北方，感冒了，又水土不服，夜里总闹腾，时不时哭醒或惊醒，我要哄很久，他才平息下来。儿子虽然身体不舒服，白天却不懂省力气，稍有一点精神就到处奔跑，东摸西拿，一刻也不闲着。而夜里，难受的他不让任何人碰或说话，硬要我时刻抱着他陪着他，我稍一离开（上厕所或洗漱），他就哭急了。

房子大，搞卫生整整用了两天，但来访的客人已达四五十人。当亲人说起地方上的人事变迁，爷爷感慨道“才三四年的工夫，变化太大了”！

爷爷奶奶的磁场很足，一回来，就吸引了许多来访的亲朋——爷爷的外家、奶奶的娘家、街坊邻居、爷爷的小学同学、奶奶小时候的玩伴，一拨接一拨，让本来忙碌的爷爷奶奶更加忙碌和劳累，但我知道，他们心里非常高兴。

家里的厨房一直都堆满了新鲜的蔬菜瓜果，这些并不是我们买的，都是亲朋从自家地里摘过来的。每当看到亲戚邻居隔三差五就给我们送菜，我总要被这种纯真的情感所打动。更令我感动的是，大姑一有空就从家里做好美食，然后让她两个儿子送过来，儿子也最爱吃大姑做的食物。

逢有客人来，儿子看到人多，就往跟前黏，还唱着歌，跟对方握手，主动跟人捉迷藏，逗客人笑，不过，看到有的亲戚，你就连连挥手并说着“不要不要”。

大家在院子里玩，儿子笑得眯起了双眼。看到我坐在凳子上，先生坐在院子里槐树下支起的床上，儿子仰着头，眯起眼，在我们面前跑来跑去，奶奶怕孙子摔跤，常要呵斥一下，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屋里有客人，爷爷奶奶走不开，我和先生便带着儿子去看望那些比我们年长的亲戚，提上几袋点心和糖果，再加一箱牛奶，如果逢有小孩的，就添一个红包。因亲戚太多，光串亲戚家的时间都花费一个来月的时间。

儿子爱跑，走到沙石堆里就要停下来捡一下石头或抓一把沙子，看到拖拉机和三轮车，他很激动，连忙跟过去。如果遇到高低不平的水渠，他定要上去走几个来回，看到松软的泥土，硬要伸手去抓捏。有空的矿泉水瓶子，也会捏着玩，听瓶子发出的声音。有时他会把瓶子立着放，如果地面不平，瓶子放不正，就会拿着瓶子到地面平的地方重新摆正。

我知道这是儿子的敏感期，便不干涉，让他尽情地玩耍，有时还会跟他互动，陪着他一起玩泥土丢捡石子。

傍晚时分，我们带着儿子去黄河边散步，绕到大姑家坐了一会儿，天黑，我们穿梭在巷子里，广场舞、歌声响起，乘凉的人们闲聊着，狗吠声、猫叫声交集，儿子被先生抱着，亦手舞足蹈，可累坏了先生。回到家，我帮儿子洗澡，把脏衣裤洗干净。

我很高兴，儿子会说好多新词了，比如“辣”“门”“摘”“果”“哥”，亦认识了好几样动物，会说“羊”“狗”“鸽”“鸡”。他爱吃瓜子，当看到有人吃瓜子，便要求对方“剥”，吃饭时，要喝汤，会说“舀”或“要”，找不到东西时，会边寻找边说“没有”，坐在炕上，会说“摆”（跳棋）“拍”（蚊子）（很）“棒”“有”（画），当先生念出毛泽东的词时，亦激动地大声应和“好”。

儿子能认识人体五官，虽然说不清楚名称，但当人问“头发、眼睛、嘴巴、耳朵、鼻子”在哪里时，他能用手准确地指出正确的位置，有时吃奶时也能指着我的鼻子“嗯嗯”着，意思是知道它是什么。当我重复他所指的，儿子开心极了。他喜欢开灯关灯，占着开关的位置，不让任何人碰，自己对着开关按上按下无数次，还“嗯嗯”着指着电灯，要我们都关注。

因为喜欢动物，儿子常要到康家园子里去看奶羊，特喜欢采地上的蒲公英，凑到嘴边，“噗”地一吹，笑了。我看到，儿子有12颗牙牙了。

回到家，看到家门口的两颗枣树结满了大大小小的青枣，儿子便呼唤我抱着，把他举高。他能分辨大小，很多个青枣挂枝头，他的手能迅速揪住最大的那颗摘下来。

经过近几年的变化，农村的房子建造得愈来愈阔气，家家装修得像别墅，院子里种满了各类鲜花和多种果树，还搭了漂亮的葡萄架。只是，村子里的路并没有拓宽，但是政府办了不少实事，比如路面铺了水泥，主街道装了太阳能路灯，村里的老年人和残疾人分发了补助，看戏的戏园子里被派出所贴了告示，禁止汽车和小商贩进入，并有专人负责管理。

全国都在建设新农村，平堡乡有了新发展，我们在外的游子们回到故土，自然心生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