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哪怕是一缕月光
折磨国人已久的张案还是被执行了。归纳一下,这个有争议性的案子最终被盖棺定论有如下因素:
一、罪行确凿,即成文法的客观性;
二、确定二十二年前判罚的正确性;
三、全面否定文明社会复仇的合理性;
四、震慑,即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
五、社会生态以及其它。
每一条都可以讲它三天三夜,真是一个烧脑的案子。
光明,哪怕是一缕月光主席在年初全国法制工作会议中指出:“我们要在本世纪三十年代要初步建成全面的法治国家。”由此来看,我们目前并不是全面的法治国家。可以理解成现在仍然是转型期,既然是转型期,大家就要客观地承认其不足性。不管是判罚的不足还是社会经验的不足,以及国民思想不够成熟的不足。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摸索期。
看过《罪与罚》的人应该知道。一个辍学、失业、经济窘困的叫拉斯柯尼科夫的大学生,锤死当铺老太婆,为了灭口,又残忍杀掉无辜的老太婆的妹妹。行为极其恶劣、无情。在拉斯看来,老太婆该死,因为她是剥削阶级里众多吸血鬼中的一个,少一个是一个。他甚至认为,拿破仑所以是伟大,主要是杀戮。好似对道德经“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的谬解,他幻想做伟人;而罗伯斯庇尔之所以被处死,那是革命需要流血。
在罪与罚的忏悔中备受折磨,最后拉斯自首了,被判流放西伯利亚做四年苦役。
十九世纪的沙俄是学习型的新教国家,当然了,他们也取消了死刑。按理说,即使取消死刑,拉斯也应该判终身流放。可是,他的朋友为他说了情,警察也说情,邻居证明他乐善好施,受过他帮助的人认为他是一个大大的好人,甚至是天使……关键的是,他还是一位孝子。为什么杀人,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不愿意母亲与妹妹受苦。
所以,换来了全社会的一部分同情。
显然,这是一个两面性的人。人们认为他还有很多改造的空间。
在以前,和大多数人看法一样,即死刑不可废除。可是现在觉得我们拥有逐步废除的条件:杀害尼尔伍德的凶手都能保外就医,为什么对张不可以刀下留人?难道就因为张曾经不是一个有社会地位而“体面”的人?
十九世纪的沙俄为什么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世界性强国,有其深刻的原因。
想起了《浮士德》里玛加蕾特(格蕾丝)在黑狱里说道:“向我拔出的利刃,已经拔向了每个人的项颈。”倒不是说因为厌恶死刑的无情就放弃惩治坏蛋。而是,刑罚不该是震慑所有人,而是应该警示有恶念的人,预防犯罪,改造罪犯,使人们遵纪守法从善如流。核心是秩序与从善。好的量刑可以保护、升华人们的善良情怀,以及理解人们对某些法定罪犯有限度的宽容度。尤其是人们的同情具有普遍性和认同感的特殊案例。
既要避免该处极刑的人获得赦免,甚至逍遥法外;又要使还有希望的罪人保留希望。
陀氏另一本书《白痴》,也对法国的断头台有极为深刻的摄人心魄的描述。而新教认为:“人类没有处死任何人的权利。”中世纪后基督教之所以会改革,其实就是民情需要:让人绝望的死去不如让人保留希望的活下最后一秒钟。
比如,判张牢底坐穿,不无不可。而监狱另一个重要职能就是教育,惩罚的同时也是改造。只有十恶不赦的人,断头台才是他的生命的终点。而各方证明张似乎不具备十恶不赦的条件。如果,张有一天能重返社会,说明法律与监狱已经剥去了他的残忍和仇恨,是法律的功绩,法官的智慧,监狱教育的成绩,更是国家的成熟也是社会的福利。当然了,没有如果。
也许张曾看到了希望,但当即将执行的那一刻又是多么难以言状的恐惧与无望。
人们或许说:“对坏人同情,就是对自己残忍。”这一刻,真是无言以对。我只能说:“人不能首先作恶。”
人们又说,反正都死了,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我认为,复仇不该是文明社会的选择。可是当复仇不可逆转的发生后,是否有必要反思造成复仇的原因?是否可以对张案二十二年前的判决进行反思?甚至再次审理、修正、判决,哪怕是缺席审判?是否对当街当面解剖尸体一事进行解释或者检讨?不是对谁交代,而是张显正当性的些许公意。是人都会犯错,哪怕是一个强大的国家。直面错误不丢人,只要能改过自新,就会被理解。
主席客观的面对实际,道出了法治工作的一些困难。我认为这是社会一个巨大的进步。
没有任何人自愿去犯罪,也没有人不想做一个好人。朱氏父子杀了那么多腐吏,可大明王朝仍然是最腐化的朝代。历经三百多年不杀文官的大宋却成就了灿烂多姿的人文文化。
我确实喜欢在一些书中寻找真理,尤其是一些经久不衰著作。倒不是说我是一个书呆子,只认书理,而是我认为——
真实的历史常说谎,
虚构的诗剧讲真言。
也许是个人的一点小悲哀吧。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构,都应该保留一点希望。哪怕是黑狱里投进来的一丝微弱的月光。
光明,哪怕是一缕月光最后,我讲一个与上述观念无关题外话,一个复仇理论,出自《基督山伯爵》。复仇者唐代斯认为:复仇的目的是让仇人生不如死。据说王家老二才是二十二年前杀张母的凶手,他找未满十八岁的弟弟顶了包。换句话来说,是老二害了全家人。唐代斯说:“一个罪恶的家庭!”
这样的人活着该有多么痛苦,如果他还有良知的话。如果没有良知,那么,畜生不如。
光明,哪怕是一缕月光《魔鬼与撒旦》
二十二年前的
那个朗朗白日,
是谁挥舞着魔鬼的狼牙?
敲碎了
一个女儿、一位妻子、一位母亲的头颅。
传说凶手受到了
“严酷”的惩罚。
那是一个罪恶之家
对不幸家庭的又一个漂亮回答。
终于
生根已久的仇恨发了芽,
撑破善与恶的土壤,
挣脱地狱的锁链;
——用罪恶终结了罪恶。
地狱之门哐当哐当响,
烧焦的文明在嘶喊:
“不幸者”受了难,
却走掉了另一个
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