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天路骑行记(六)——队伍缩编大爬坡,心态逆转再出发
上次说到,我怀着另外一种忐忑之情,夜宿张家口的一个小公园……
本文的骑行路线晨跑
“嗷……”“吼……”
天还没有亮,我又被这样奇怪的叫喊声吵醒,睡意惺忪之中估摸是来自于晨练的老爷子们把。
不知道是因为身处城市公园,还是因为身边多了两个小伙伴,对于同样怪异的喊叫,我却没有了前一天那样多余的害怕。只是看了一下时间,便又继续躺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起身钻出帐篷,继续坚持晨跑。
跑道简单热身之后,我拖着沉重而麻木的双腿来到清水河畔,试探性地慢慢跑起来,一点一点把身体活动开之后,双腿的酸痛感也缓和多了。
晨跑线路一共五公里,大概花了近半个小时,天也刚好亮了。
状况出现
回到公园,工凡和杨哥刚好也在收拾东西,我们一边回答着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如出一辙的轮番询问,一边整理着帐篷和装备。
营地就快要准备就绪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的自行车后货架上,一个螺丝因为螺纹滑丝脱落了。我轻轻地尝试在已经滑丝的车架螺丝孔上重新安装螺丝,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这样是断不能上路了,看着沉重的露营装备没有办法打包,心急火燎的我面对出主意的热心老爷子也完全没有了耐心。
在查了很多资料之后,我决定去找品牌店维修,让大家先走一步。然而,工凡和杨哥却都表示:让其他人先行上路,咱们三个一起去修车,还能做个伴儿。听到他们这样说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觉得感动,就先为昨天自己单飞的念头感到深深的愧疚不安。
意外的分别
就在这时,我打开手机,看到两条群消息。
一条来自半路加入的善良:“我改变了计划,要先走一步了”。我妄自揣测:看来,善良也不愿意这么慢慢悠悠地骑,而不得不独自上路了吧。
背着红旗的善良另外一条来自紫陌:“我实在骑不动了,准备搭车回去了,祝大家玩的开心!”我们三个都感到一阵错愕,但是稍后又理解了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紫陌直到临近出发的时候才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也是经历了一整夜的思想斗争的。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面对放弃和坚持的抉择,她心里到底打了多少个艰难的回合,才做出这样令人扼腕叹息的决定。
垫了底的紫陌和叹号而我呢?我一路上几乎都在想提高骑行的速度,紫陌的退出恰恰是个好事,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我自己当时却很不明白:我能感受的心情除了深深的不舍之外,只剩下对紫陌无法完成计划的惋惜。除此之外,没有一点“本应该有的庆幸”。
再到后来,大家一起骑得更久了,我也理解了自己:其实,即使我有再多的抱怨,也不过是表面的情绪。在我的内心深处,早已接受大家是一个整体,是一个团队了。只是从独自骑行到团队骑行的心理变化过于微妙,我并没有发觉罢了。
队伍在凝聚
没有能成功劝工凡和杨哥先走,我们便一起来到一家店里找师傅修车。此时,时间已经到了八点钟,也就是我们集合出发的时间,我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你们先走吧,我们三个要去修车,修好再去追你们。”
“你们在哪?等你!”六六在群里这么回应道,很是爽快,甚至没有留下我劝解的话柄。看到这样热情洋溢的字眼,我似乎体会到了屏幕那边六六坚决的团队意识。
壮实的六六霎时间,我的惭愧之情也上升到了极点,我低着头,面颊绯红。想到大家因为等我修车,不得不把出发时间一拖再拖,我有点懊恼。
于是一边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车子,一边细数了自己一路上的无私和自私的思想斗争,无地自容的心绪在胸中翻江倒海。最后,我想要忘掉昨晚那个让我无地自容的该死的“单飞”念头,甚至想到要是紫陌能继续坚持就好了。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像是放映机一样,回忆起了大家一路上的各种互帮互助的画面,再想想掉队的紫陌以及重新组队的七人团队,我坚定地下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再有“单飞”念头,一定同去同回,与大部队同在
店里的修车师傅不收分文就热情地帮我修车,看着重新结结实实的货架,我连连感谢。经过短暂的商量,我们采取了当地人的建议,放弃国道改由小路上山。
大境门一角我们等来叹号和阿松,在大境门重新集合的时候已是九点。
鼓起你的勇气
来自西伯利亚和蒙古国的风吹走了雾霾,天空逐渐云开日明,按照昨天大妈的说法,这也算露出了张家口的本色——空气微凉,和风徐徐,天上不时飘来一朵云舒卷自如,一副自由自在的样子。
出发自大境门开始,出发不久要路过几个村子,但是后面人烟越来越稀少,见到最多的人是各种骑友或者各地的自驾车,当然也包括早在怀来和张家口就碰到的那对情侣。
云与鸟然而,这条路从出发开始就是一路的缓上坡,一共二十公里,一点也不简单,它的坡度恰好不大不小,推车浪费时间,骑车又不得不保持高体能的输出。一路上没有几个岔路口更显得这条路漫漫长长,始终看不到终点,有时候相互打打气,更多的时候只能独自奋力向前。
而我看到连续的爬坡反而兴奋起来,心想:终于到了锻炼双腿的时刻了。我们根据当地人指示而选择的这一条上坝之路,是一条锻炼爬坡的绝佳路线,持续的兴奋感带动着高功率的输出,让我一骑绝尘。
就这样,时间慢慢滑过了清晨,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我们都开始有点微微发汗,早上换上的厚重冲锋裤也开始越来越闷,我也感受了草原特有的深秋热情。
直到一个三岔路口的时候,担心后面的队友走错了路,我便停下来等落在后面的工凡和杨哥。过了许久才见到两个伙伴赶上来,原来杨哥的自行车后货架再次松动,不得不重新整理了一番。
看来在长途骑行中,重装相比于轻装确实更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此刻,我再也没有了抱怨,深深感受到了他们两个互帮互助的真情,大概工凡也有这样的感受,便说到:“回到北京,我一定好好请你们吃个饭。”情绪是会感染的,即使他们都很微妙难察。
杨哥的重装耐心整理好行装,每个人又补充了一只工凡提前准备的香蕉之后,我们再次上路。然而用水泥硬化的路面很容易被风雨侵蚀,自这个岔路口开始,路况就变得越来越差。石子全都裸露着,散落在路面上,直硌得车子震颤不停,双手也有点发麻。于是我松开了前叉减震,体能消耗也逐渐变大。
唯一有酒的“午餐”
河谷慢慢地越来越宽,时间也迫近午饭时间,然而我们却走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位置。
只好忍着骄阳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一个小卖铺如雪中送炭般地出现在视野中。于是大家纷纷卸了劲儿,各自选购了补给,坐在路边休息。这时候最后走出小卖铺的巷子一手领着一包啤酒,一手拎着一包花生走出了小卖铺:
“来,哥几个,喝!”
巷子酒足饭饱之后,伴随着六六那个在山村里略显夸张的音响的轰鸣,我们再次上路,甚是拉风。
修正后昨天晚上一直殿后的叹号,今天在加了一个骑行坐垫之后异常勇猛,一路冲在前面。我忍不住好奇,对前面叹号喊道:“坐垫这么见效吗,今天怎么冲的这么快啊?”
“就是憋住了一股劲儿,没泄气,忍着呢!”叹号笑着回应道。
叹号最最大的挑战
艰难地穿越近十公里的搓板路之后,终于看到了“坝底村”的标志碑。我想到了昨天那位老爷子的话:“过了坝底村就要上坝了,那段路太陡了,你们就推上去吧……”
大概就这样我抬起头,迎着温和的秋日骄阳,望着陡峭而蜿蜒的盘山小路,细碎的石子铺了整整一路,时而狂风骤起,掀起浮沙阵阵。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收获的信心,对自己说:“骑上去!从此之后,即使路再陡,坚决不推车一步!”
坝底这个名字太形象当你下定了决心,事情就会按着决心的方向改变,这大概就是吸引力的力量吧。
决定之后,我彻底停了下来好好休息,补充几只能量棒。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黄色的普通家庭轿车卷起一阵风尘从我的身边路过,然而在它奋力冲到半坡的时候,却戛然而止,然后便突然熄了火开始倒退,再次路过我的身边之后又退了二十多米,重新回到了坡底。
我顿时目瞪口呆,表情凝滞,转头地望向远山,想找找这段路的终点。还没等我看到什么,又听到身后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异常厚重,顿时卷携更大的风沙,再次从我身边冲了过去,径直冲向坡顶,绝尘而去。
工凡努力的样子队友陆续到齐,我便招呼着小伙伴:“今天最大的挑战来了!一起冲坡啊?”
“……”
于是,我一个人冲了出去……
还得实际感受才明白开始的时候,我本打算追求尽快的上坡速度,心想要速战速绝,然而随着坡度越来越大,我不得不把齿比调整到最小。
相比前前后后推车的小伙伴,我骑车的速度并没有明显的快一点,往往还要不时的停下来喘口气。休息的间歇,推车的队友就赶上来了,于是终于明白,原来骑车不如推车快,就是这个样子吧。想到这个结论的时候,第一个推车出发的六六早已不见了踪影。
远远的六六因为坡度太大,而后货架的驮包又太重,只要双脚一使劲,前轮直接离地而起,就像准备发力而嘶鸣的马驹一样,翘头以战。于是,我被迫前移身体重心,压下前轮,以一种特别的姿势冲坡而上。
虽然坝上草原已经是深秋时节,当太阳慢慢转过了正午时分,那刺眼的阳光和淋漓的大汗却让我觉得此时还是盛夏时节。只是,周围没有蝉鸣,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粗重的喘气声。张开大口,慢进气快出气,腹式深呼吸——我想到了各种呼吸方法,却仍然觉得氧气不足,粗重的呼吸声让我觉得有点泄劲儿。
好像过了很久之后,仍然看不到这条上山之路的坡顶,只好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路,然后不停地告诉自己:坚持再坚持,踩下这一步,距离终点就进了一步;下坡总在上坡后,坡顶就在每一步之后……
到了后来,念叨的自己都烦了,骑个十几米就要休息一两分钟。又因为在坡道上车启动,实在太难了,于是每次休息都要找一块石头支住身体,这样不用下车也方便启动。直到最后,我甚至开始期待着路边有石头的出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休息一下。
可能空气微凉再加上呼吸过快没有节奏,我感觉到左下腹有点隐痛,看来是“岔气了”,这无疑又削弱了呼吸的能力。正在这时,恰好看到自驾来游玩的一家子人,便彻底停下来和这家人聊了好一阵子。
骑到坡顶之后,我很难估计出刚才的路有多长,既觉得爬坡的路漫长,因为每一步都太难了;又觉得爬坡的时间很短暂,因为每一步都是一样的坚持。
遥不可及的,早晚都在身后写在最后
迎着风站在坝顶,看那蜿蜒的上坝之路和遥远的坝底村,我又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而且这种力量似乎可以征服一切。
大概我们叫这种力量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