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僧现，了因果
夜色正凉，虫鸣正哀，总有那么一片地方是月光光顾不到的，摇曳隐约的火光把两黑袍的影子映在墙上，拉得长长的。
其中一个黑袍身影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询问，道：“老八，门主那边知，道老三他们的心灯灭了吗？”
“门主那边已经知，道，将会重新安排人顶替老三他们的任务。门主那边还责令我们查出老三他们的死因。”
“毫无征兆地死去，连求救信息都发不回来，如何去查？只能说明那小子身边有高手隐藏着，让新来的两位兄弟注意点。”
“好。”
……
恢弘的大殿，左右两侧都有一排硕大的柱子，如参天的大树，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狰狞的洪荒巨兽，或龇牙咧嘴的青龙，或张牙舞爪的麒麟，或凶焰澎湃的火雀……柱子之下，火盘熊熊燃烧，为整个大殿提供照明。
大殿之上，有一个雕刻着青龙白虎的长椅。一个身穿八卦图案黑色长袍，面带黑色面具，身影模糊的人斜躺在长椅上，用散漫却摄人的眼神扫视着大殿上的每一个尘修。
大殿之内，两侧每一根柱子之下都站着一个穿着八卦长黑袍，只能看见双眼的尘修。刚好每一侧都是八个。
大殿中央，一个黑袍尘修抱拳半跪着，，道：“门主，人已经安排出去。”
“恩。这次巽组悄无声息地有两人失踪，乾组护法你们手下的情报网可有眉目？”长椅上带着黑色面具的八卦门门主开口问，道。发出的声音如虚无缥缈的迷雾，若男若女，以尘气传音的方式萦绕在每个黑袍尘修的耳边。
“暂无消息。”站在左侧最前面青龙柱子下的黑袍身影抱拳回，道。
“唔……务必给孤门查出点眉目来，否则孤门门下在发生此种事故，要你们乾组组建的情报网有何用！”
“属下自当尽力去搜集查明，请门主放心！”
“恩。坤组，你们的资源收集得如何？”
“禀门主，我们组织的死士正在秘密采集各地资源，按照速度能在预计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最右侧麒麟柱子下的黑袍尘修抱拳回，道。
“好，竟然如此，你们都下去吧。”
“是。”
话音刚落，柱子下的黑袍尘修的身影如云烟般消失在大殿内，原来都只是借助柱子投影的一个化身而已。大殿内此时只留下三人，长椅上的八卦门门主独孤胜，以及站在他左右两侧的黑袍尘修，也正是他的两名弟子。
“明月。”
“弟子在。”站在独孤胜右侧的独孤明月半跪在地上，抱拳，道。
“这里有一个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吧。”长椅上的独孤胜抛出一枚玉简给独孤明月，，道，“谨记不可暴露你的真实身份。”
“弟子明白。”
“肖阳。你便到坤组，协助坤一完成资源的采集吧。务必保证资源采集的完成。”接着，独孤胜对着左侧的独孤肖阳，道。
“弟子领命。”独孤肖阳抱拳答，道。
“好！很好。都去吧！哈哈~”独孤胜的身影突然在长椅上消失，留着狂妄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伴着摇曳的火光渐渐消弭。
“师兄（妹），保重！”
独孤明月和独孤肖阳相视一眼之后，抱拳，道别，纷纷从大殿的秘密出口离去。整个大殿的火光也刹那间消失，留着柱子上的狰狞野兽在黑暗中潜伏，似乎伺机搅动这黑暗狂潮。
……
月色的夜空倒影在翻腾的海面，仿若形成了次元空间的传送门，星星和月亮在海面上扭曲。海域中的妖兽不是飞跃而起，似乎要追月，在海面上嬉戏打闹。海面上还有一些冒险的船只，船只上尘修正在与艰难的大海环境搏斗着，无暇欣赏这美好的月色。甚至有时一些化形的妖兽混迹在船上，伺机偷袭尘修。
隔着大陆一个海峡处，有一个魔气冲天的大岛屿，屹立在变幻莫测的海洋之中。岛屿的中央有着一恢弘的建筑群，建筑群拱护着一壮观的宫殿。宫殿直插云霄，似乎直通九天之上，散发着浓郁的魔气。如果把整个岛屿比如成一个硕大的阵法，那么宫殿便是主阵眼，整个岛屿的魔气以此为始也以此为终，始终归一，仿若八卦大，道的九九归一。
此时宫殿之上，最高一层的议事大厅，正厅中央的魔座上坐着一男子。此男子中年模样，闭着眼睛，全身魔气在肌肤上散发，却不外放，似乎是肌肤上可以察觉气息但不可见的毛发。男子身披紫黑长袍，留着的长发由前额往后梳，扎着很多条魔性的鞭子，在脸庞上有着一，道长长的魔气浓郁得已成黑色的刀疤，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魔性霸，道的感觉。这便是这座岛屿的掌权者，现任大魔宫宫主李破。
“有玫儿的消息吗？”
“禀宫主，魔君传来消息，小小姐已经和他走散！”半跪在大殿上的魔修，抱拳低头答，道。
“什么？”李破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睛内闪着如闪电般的黑色摄人光芒，急促地再次反问，道。
“魔君和小小姐走散，但是魔君称小小姐似乎已经吸收了霜龙的血脉，现在和琴瑟仙阁的圣女在一起。魔君答复一定会在短期内找到小小姐！还请宫主放心！”
“哼!传话过去给魔君。玫儿要是少了根头发，让他别回来见我这个大哥。另外，传话给安插在修仙那边的探子全力收集小姐的消息并协助魔君。”李破冷哼一声，再次闭上眼睛静修，并，道，“还有，这件事暂时别告诉老魔主，去吧。”
“是！”
……
“一片晨曦一片露，朝阳西路，燕莹捕影戏青露。”
诸葛尘斜躺在马背，吊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草尾，嘴里呢喃着自娱自作的词句，闲暇下来的时候还对同伴们，道：“大好清晨，竟然浪费在赶路之上，多么可惜。醉人的鸟曲，暖人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娇滴的白露。”
简缀几人听着诸葛尘的唠叨，只是嘴露微笑，还带有几分无奈的味，道，想来一路上这种唠叨是听了不少。
“前面不远处应该就是地惠州的边城——昌洛城。我们到了那在休息吧。”简缀收起手上的地图，指着正北方，道。
“好耶，终于可以停下来好好享受一番咯。我们一定要吃好喝好再上路”诸葛尘想想这几天的奔波，再想想即将到来的歇息，连忙高兴地应声，道。
“走。”
不久，简缀一行人便来到昌洛城下，看着壮观的昌洛城城墙，叹为观止。昌洛城，地惠州最大的边城，衔接着乾州的天谷森林的出口，淮州的淮连山脉，有“一城三洲”之称。恢弘的城墙连绵不断，长达数百公里。站在城墙之前，竟看不到单面城墙的始末。高耸的城墙高达丈余。每隔十多公里有一个“狼烟台”，竟是日常的信号台，也是整个护城大阵的阵眼。
可能是地理位置比较特殊的原因，简缀一行人发现昌洛城内进出的修仙魔妖三类的修行者，甚至还有被修行者驯服的妖兽。这种环境着实让生活在大部分是修仙的乾州的简缀有点吃惊。
“我去，老醉。我这么大个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修魔和修妖的修，道者，还有妖兽。你说这里会不会隐藏着真正的魔族？”诸葛尘看着进出的修行者，不由感叹，甚至还脑补遇上真妖和真魔。
“在你身边不就是有一个真正的魔族吗？哼。都不知，道你们为何要带她同行。”秦籁虽不像一开始那么反感和李筱玫一起上路，但语气里还是有一定的排斥。
话音未落，几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冰凉，而李筱玫正用着冰冷冷的目光看向秦籁。
“对呵，我们李筱玫就是真正的魔族。其实魔族也没什么不好。老醉，对吧？”诸葛尘感受到这骤冷的谈话氛围，深知话题已经被带偏，连忙向简缀求救。
“无论人妖魔，真正有别的是心！每一颗心都是独特的，心善无分种类，心恶无分种族。年轻人，如此争论这些不实之事，何苦沦为世俗之人，而错失眼前这份情谊。阿弥陀佛。贫僧劝各位还是放下成见，珍惜彼此。”
还不等简缀做出回答，一，道声音便传进他们的耳中。简缀一行人张望着四周，并未见向他们说话的人，倒是看到一苦行老衲人的背影，只是那僧人的背影看起来很普通，也没有任何的修为气息散发而出。
“敢问前辈何人？能否一见？”简缀注视着僧人的方向问，道。
“萍水相逢，名号只是虚名，施主们只需谨记老衲之前的劝告即可度过即将到来的危机。”
声音来得缥缈，去得也虚无，仅仅只是传进简缀四人的耳中，一点也不外散。声音落下，简缀等人盯着的苦行僧方向并没有尘气传音的波动，看来真不是那老衲人。
“谢前辈指点。只是想请问多一句如何来危机一说？”简缀抱拳对着虚空问，道。
一会之后，并没有再传回僧人的回复。倒是一路上很少说话的李筱玫开口说：“进城吧，待穿过昌洛城，我便自行离去。”
说罢，李筱玫扭头率先向昌洛城走去。诸葛尘看一眼简缀，再看一眼秦籁，看向秦籁的眼神有点埋怨，欲言又止地轻叹一口气后，连忙跟上李筱玫。
简缀四人进城之后，虽早已对城内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猜想，但看到城内的现况之后还是大吃一惊。熙熙攘攘的修行者，有修仙的，有修魔的，有修妖的；还传来不间断的买卖吆喝声，有卖秘籍的，有卖兵器的，有卖阵法的；也有街头卖艺的，有耍武器的，有耍妖兽的，有耍魔法的；当然，有尘修的地方少不了纷争，更何况是三族混迹的城池，有比武台，有赌斗台，甚至有当街生死战……
昌洛城这出人意料的繁华表面下，与其说繁华，不如说蛇龙混杂。
简缀感叹昌洛城热闹的同时，不忘提醒其他三人，道：“大家小心点，这里的生活虽很精彩，但也说不出的混杂。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吧，在这里休息些天便启程。”
“好的。”其他三人都点头认同，说罢便随着简缀找住宿的客栈。
在这般热闹的昌洛城，当然也有几处安静的地方，只是这些地方被混杂的热闹所遮掩。有些酒楼的阁楼，坐着三三两两不苟言笑的尘修，只顾喝酒，或者对着临空的玉简，观察玉简中的画像和流动的尘修。其中潜伏在不同角落的几名尘修，当看到简缀几人入城之后，嘴角不约而同地露出不明意味的微笑，有的带点寒意，有的带点得意，有的带点乐意，有的带点趣意……然后便留下酒钱，消失在阁楼之上。
这些靠收集出卖消息的尘修可能是某个门派培养的，也可能是不替任何人卖命只替钱卖命的斥士，或者称呼其为杀手。这些尘修都来自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里面的人自称斥士，不但暗中收集各种情报进行买卖，还待价刺杀。不论身份地位，修为几何，只要出得起钱都会有人接任务，一旦接任务直到完成为止——这便是该组织的宗旨。
昌洛城中心处有一座壮观的府邸，龙样花雕大门，门前有四名甲胄八卦坎王看守。每一名甲胄士兵的脚下都躺着一条龙犬妖兽。龙犬妖兽有犬的身型，如龙的角和尾巴，是一种变异的凶猛妖兽。
这座壮观的府邸便是城主府。然而，就在刚才，一阵微风吹过的时候，大门飘进一模糊身影，仿若融入风中一般。四名甲胄士兵竟一点异常也没有发觉，只有四条龙犬靠着嗅觉觉察异常，对着飘过的风狂吠。
“小黑，住嘴。你今天吃错药吗？在这乱叫。”其中一士兵对着自己的妖兽低声呵斥，道。
龙犬被神色惊慌的四名甲胄士兵死死拖住，呵斥后，只好狂吠转为低鸣，表情一脸委屈。
……
“阿弥陀佛，想不到人还不如兽。老衲的行迹差点让这四条龙犬发现。哈哈，有趣。”城主府大堂内一老沙弥突然现身，乐呵呵地自言自语。
此时，大堂内的主位之上正坐着昌洛城的城主罗长峰，聆听属下的事务汇报。当老沙弥出现那一刻，大堂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老沙弥。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闯城主府？”站在罗长峰身后的两名甲胄士兵，拖剑出鞘护在罗长峰身前，大声喝，道。
那些打量着老沙弥的昌洛城主将，在侍卫的喝声中反应过来，意识到此人不是府中人，不约而同地把按住腰间佩剑，大喝，道：“来者何人？”
主将们纷纷按剑，站在罗长峰身前，仿佛筑成一堵城墙，把罗长峰护在里面。这一副剑弩拔张的气势，如拥有虎狼之势，若来者修为不足，估计连气势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说伤害罗长峰。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诸位施主何必刀剑相见？老衲此次前来只是来了前日因，希望得今日果。众生皆可沉沦，昔日佛门弟子不可忘典。阿弥陀佛，知青何在？了然师兄已登西方极乐，老衲今日前来了却昔日你与了然师兄的佛门因果。善哉，善哉。”
“都退下。知青在此！请问来人可是了空师叔？”罗长峰从主位上站起来，连忙从主位的阶梯上走下，尊敬地问，道。
“知青师侄原来还未忘记老衲。老衲以为知青师侄已经忘却师兄当年恩情。阿弥陀佛。”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圆寂了？”
“正是。”
“那师叔此次前来是了何因？十多年前，师父逐我出寺，曾言师徒因果已了。”
“非也，非也！逐你出寺非师兄所愿，乃佛门清规所逼。再者，逐你出寺之时，师兄偷偷赠与他所掌管的《罗汉炼体》于你，何来师徒因果已了？”
“那师叔此次前来是要讨回《罗汉炼体》，并让我消功以谢佛门？”
“非也，非也。知青师侄，你脑筋太死，你本佛门俗家弟子，《罗汉炼体》练了便练了，老衲此次前来是一斩师侄你与师兄的师徒缘分，二续师侄的父子缘。”
“阿弥陀佛，还请师侄归还《罗汉炼体》以断佛门缘分。”
“师叔接住。”罗长峰交还《罗汉炼体》予了空大师，并问，道：“何来父子缘一说？”
“还请在场无关的施主先行退下。阿弥陀佛。”
罗长峰的几位主将看着此时的罗长峰，面面相觑，都深知这是城主的私隐，不能再在场听下去。如此，即便没有罗长峰的命令，几位主将也悄然消失在大堂之上，只留下罗长峰的贴身侍卫。
“善哉善哉。罗施主，了然师兄出家前名为罗明扬，他赐你俗家名谓‘罗长峰’。罗施主，如此可明了？
“师父，罗明杨？罗？师父他老人家是我亲生父亲？”
“阿弥陀佛，正是。你是师兄出家前的亲生骨肉。”
“师父……爹！为何？为何要你死后才告诉我！为何？爹……”罗长峰跪地痛哭，一时间难于接受如此信息。
“阿弥陀佛，罗施主，还请节哀顺变。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亲笔书信。”了空大师递上玉简后，双手合十，，道，“竟已斩尽前日佛门因，得今日生世果，佛门自此再无罗明扬，只有了然；佛门今日再无弟子知青，只有罗施主。愿了然大师坦荡前世今生，早登极乐。前尘复如是，当昔此下观，众生莫痴缠，一切如是观。罗施主还请节哀，老衲先行告退。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