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旅馆

秋天到了，如死亡一般静美。橘黄的灯光烘暖了路边的枯叶。这是个孤岛，叫蒂瑟彼尔岛，人们自给自足，从不与外界联系。如今却不同，蒂瑟岛的经济状况不得不接纳一些游客。这里的物价不分季度，相对而言都偏高。来蒂瑟岛旅游，是非常不划算的，这里并没有什么绝世风景线能配得上这份旅游费。关于蒂瑟彼尔的概况，都是我从旅店老板口中得知的。

我到蒂瑟岛的时候，已然是晚上。我抬头看见月亮，像油画里涂抹不匀的澄黄颜料，印在墨蓝的纸板上。风呼呼地吹过，我紧了紧风衣，希望抓紧走到前面那处灯光朦胧的地方。

人间旅馆

我敢肯定，现在还没有十点，可是一路都是门窗紧闭，连旅馆都关门了。周围看不到别的像酒店的地方，我只好问问看。我要推门进去，推不开。

“有人吗？我要住酒店！”我便敲边喊，里面肯定有人，而且不少因为里面嘈杂的交流声已然传到了门口。

“来啦！”一个年轻人男子打开门，打量了我一眼，迎我进去。他的皮肤很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五官不出奇，眼神却透着亮光，长得平易近人。我礼貌笑了笑，拖着行李走进去，他又把门关了。

他解释道：“风太大，就把门关上了。”

我点点头，本能地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四周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面具，这些面具各有特色。比其他旅游景区的面具墙有意思多了，左边是人脸面具，右边是鬼怪面具，前边是动物面具，后边是神明面具。很多客人都带着面具，但是却无一重样，就像过万圣节一样。这里旅舍外表看起来就复古十足，屋檐盖瓦，木窗白墙。里面果然也都是木制陈设，桌椅自然都是木制，除了电灯，似乎找不到其他大型的电器。连客人手里都没有出现一部手机，一副耳机。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我一定怀疑这个店存在的时间。

“客人您好，我们这个旅店的一些规矩，希望配合。”老板从旁边的一叠书册里，抽出一本厚厚的本子。踩在上面的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起来，又落到老板的肩膀上。老板习以为常，拿起笔准备要登记。这只乌鸦安静地立在那，被老板驯服得很有灵性。

“先生，您叫什么名字？”老板礼貌地问。这

“陈凡一。”说完我又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些客人都带着面具？”

我转头又看向大厅，木梯上跑下来一只黑猫。我喜欢黑猫，因为朋友送过我一只，安静乖巧。突然那只黑猫恶狠狠地朝带红黑色鬼面具的男子吼了两声，又慌张地跑开。同样是黑猫，和我家的比起来，可一点都不乖。

老板解释道：“陈先生，这是我们店里的规矩。”

“这么奇怪的规矩，”我扫了一眼四面的墙，问道：“我也要从这些面具里挑一个吗？”

老板却说：“不，我们会给每个人客人分发属于他自己的面具。”

我点点头，也期待自己会得到哪种面具。这时有个小孩子带着神明面具，穿着白色运动服，跑过廊道，和那只黑猫玩得正高兴。黑猫这时候又很温顺，我想应该不是猫的问题，肯定是那个鬼面具对猫的态度不好。

老板和我聊起来：“先生，来蒂瑟岛做什么呢？”

我很自然地说：“旅游啊。”我敢肯定，我的本意不是要说旅游，只是很顺口地说出来，好像我真的是要来旅游的。

老板点了点头，递给我一片木板，上面用粗字写着“人间”二字，说道：“这是您的通行证，房间号写在木板上，请收好。”

我点点头，顺手将“人间”翻过去，上面写着一百三十一号。“先生，住店的话，您的行李需要寄放在我们这，等离店的时候才能归还。”

“行李给你们了，那我……”我正要反驳，老板却说：“我们会给您重新送一份洗漱日常用品，而且您的随身物品，在本小岛不能够通用，所以我们会重新分发放。”

我开始对这个规矩不理解：“可是，我有个重要的东西，你们要是弄丢了，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老板问道：“请问是什么？”

我反问：“身份证，银行卡，手机这些都很重要，这些你们还要收吗？”我隐隐感觉有更重要的东西，只是我想不起来了。

“先生，您现在可以打开手机看看。”老板面对我的质疑，表现得十分淡定。

我并不理解他的意思，打开手机，没有网络。我抬头质疑：“你们这里没有网络吗？”

“没有。”

我觉得不可思议：“没有网络，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先生，您看他们。”老板用手示意了一下大厅的客人。我又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客人，果然一个电子设备都没有。

“可是，我买东西……”我刚要说，老板很快给出了解释：“您的银行卡在这里也不通行，一切以这个通行证为准，里面会有您的余额。”

“余额？那我的余额是多少？”我又问。

老板看了一眼本子，认真看起来，淡淡的说：“一千万。”

老板一脸平静，我却站不住了：“一千万！我哪来的一千万？”

老板笑着说：“一千万不多，但在我这里住店绰绰有余。”

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只是在换算里，数字变大了，其实本质上也没什么变化。

如此看来，我带的行李确实没有任何用处。我拿着木板开始找我的房间，房间号都是按照顺序排的，一楼看到了五零开头。那么理所当然，我的房间在二三楼。我走到三楼，果然看到了一三零一。门推开，里面的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一应俱全。桌上放着了一张人皮面具，还有一张地图。我拿起面具，又有一张纸条。

纸上面写：

尊敬的先生，您好，欢迎来到蒂瑟彼尔岛的人间旅馆。离开房间以后，请勿摘下面具，否则余额清零，您将失去本店居住资格。

我对这些规矩并不排斥，就当入乡随俗了。反正我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我还要回去。我又拿起地图，简单看一眼，是整个蒂瑟彼尔岛的地理信息。蒂瑟岛并不大，周边皆是海域，而这个人间旅馆，竟然是方圆几百里唯一的酒店。这附近倒是挺多去处，比如旅馆的东边有一处叫做古泉山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湖水。南边有一个石碑林，应该是一个人文风景区。北边有一个判台，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的，但应该也只是个台子，空有响亮的名字。西边有一个轮回门，虽然这些名字都取得奇奇怪怪，倒是引人注目。旅游风景区，可以理解。

我洗漱一番后，换上这里的衣服。酒馆里比外面暖和，不需要穿的多，衣服样式也与众不同，这个蒂瑟岛，真是处处奇怪。我在镜子前，拿着面具仔细地贴在脸上，呦呵！严丝合缝！这张脸真是神奇，我要是有这伪装技术，还不知道可以抓多少逃犯。

我下楼准备去吃饭，拿着木板下去了。刚开始还能遇到几个人，后来又遇到一些带鬼面具的人。我不由得去观察鬼面具的做工，精巧！

来到了餐厅，我看了看菜单，木板上的饭菜是真的贵！一杯水就要十万元！我问道：“那个什么圣水要十万元？”

“是的，先生。”那个服务员倒是很耐心回答我。

我又看了其他，一碗面三千元，一碗饭三千元，一份蛋糕五万元。一杯酒九千元……最贵的居然是那杯水！

“这是什么水？”我盯着这个天价菜单，质问道。

“不懂了吧，这是蒂瑟彼尔岛的特产！”旁边一个带鬼面具的人说道。

我问鬼面具：“先生，这水是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吗？”

鬼面具说：“据说喝了，对身体有好处。你看，我之前这里有一条疤，现在消失了！我打算再买一杯，让这条疤也消失。”

我盯着他指着左臂的伤疤，一条粗长鼓起的疤痕像蜈蚣一样地趴在上面，略显狰狞。

“这个疤看起来是刀伤。”我盯着这个疤，觉得熟悉的样子，脱口而出。

“对，被刀划的。”鬼面具同意地点点头。

我刚想问这刀疤的来由，突然来了一个带着神明面具的小孩。把木板递上来，说：“服务员，请给我一杯草莓味的圣水，要冰的。”

服务员提醒道：“草莓味的？圣水如果加了其他东西就失去它的功效了！”

“没关系，我喜欢喝草莓味的！”小孩的语气，本该是嬉笑，但是透过神明的面具却是一双白色的眼瞳。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敢问，怕伤了孩子的自尊。但是他端起水绕过桌椅，却不是一个盲人该有的能力。

“他……他怎么能……”我看了看孩子又看向服务员，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们这里面的客人，就他最善良了。”服务员满脸慈爱地说。

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但是听服务员这么说，我也不需要知道他的眼睛怎么了，至少他应该是个好孩子。

“那……也给我来一杯圣水吧。我这里也有一个疤，好几年了都没去掉。”我撩起袖子，露出左臂，这是被子弹擦到的疤。

“这个圣水并不是谁喝都有用的，但是你，应该有用。”服务生说罢，递了一杯圣水过来。

我问道：“什么人喝了没用？”

服务员用白布擦了擦杯子，淡淡地说：“灵魂肮脏的人。”

我笑了，这个说法真是有趣。我接过水杯，抿了一小口，果然没有味道，甚至一点甜味都没有。我开始怀疑鬼面具说的话，或许他是服务员的托，也可能他的伤疤是因为别的东西好的。算了，就当买了一杯纪念品，反正卡里的钱不算少。

我喝了那杯水后，想着再点别的东西尝尝，可是肚子并不饿，想着挺贵，有点舍不得，兜兜转转又回到房间。毕竟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没有什么可以攀谈的。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有点想念爸妈——他们老是催我要带一个女朋友回家，然而我总说忙，过两年吧。结果我都快要奔三了，还单着。突然脑子闪过一念，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我来蒂瑟彼尔岛做什么呢？我这么忙，为什么还有时间来这里旅游！可是我一来到这，一切都感觉理所当然。好像是要执行什么任务。从来到这里，我就一直跟着感觉走，顺理成章。我赶忙从桌上拿起本子和笔，看了一下日历，写下：11月17日，我来到蒂瑟彼尔岛旅游，可是我好像忘了要做些什么。我来这里应该是有任务的，因为我是个警察。或许是哪个逃犯要落网，或许是哪个骗局需要跟踪，如果有一天想起来，一定要写下来。

大概是舟车劳顿，太困了，我感觉到疲乏，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过去了。一夜无梦，睡得极好。我感到肚子饿了，洗漱完，又下楼去餐厅。我又遇到了昨天和我谈话的鬼面具，大概是这一面之交，觉得鬼面具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看鬼面具和老板交谈甚欢，我仔细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刀疤，很深，肯定是受到严重外力造成的。

等他与老板聊完，我先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先生，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个是老板给我换的神明面具，他说鬼面具不适合我，叫我换了。”他笑着展示着他的神明面具，不过，他顶着鬼面具，笑起来真的很狰狞。

我赞同道：“我也觉得鬼面具不适合你，哪天我也要找老板换个神明面具来戴戴。”

鬼面具却说：“这个面具不是找老板要来的，除非你用很多圣水去换。”

“圣水？”我理不清圣水和面具之间的关系。

鬼面具点点头说：“对，听说要买够一百杯，就可以换神明面具了。”

我反问：“一百杯？那就要一千万！要是没钱岂不是换不了？不就是一个面具，不至于吧。”

鬼面具又说：“是这样没错，我其实就买了三杯，因为我的余额不多，就五十万。”

我不解：“那是为什么？”

鬼面具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至今我也没听说过谁买了一百杯圣水换面具的。”

服务员听到了，不经意地说：“只有拿到神明面具的人才会拥有买得起一百杯圣水的资产。”

我听了，说道：“那我刚好买得起一百杯圣水，为什么给了我人皮面具呢？”我倒不是非要那个面具，只是我想既然我具备的条件，至少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服务员想了一下，说：“你如果是刚好的话，那你还需要一点运气。”

我笑了：“不用了，只是一个面具而已。”

我想起那个孩子，说：“那个孩子呢？他应该很有钱吧。”

鬼面具回忆说：“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神明面具了。我当时以为，孩子嘛，老板大概是为了哄他开心，送一个也没什么。后来听说神明面具这么稀有，那孩子可真幸运。说不定他真的买够了一百杯，他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今天老板告诉我，我得到了店里的奖励，你知道多少吗！五千万！我还不敢收，他说是我应得的，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也是运气好，赶上老板心情好，给我换了一个。下次老板心情好，你也可以让老板送你一个。”

服务员解释道：“他可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些钱是他自己的。他没有买够一百杯，也不需要。这里所有客人的钱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不过这个孩子确实是你们这些客人里最有钱的。”

我只觉得大可不必，在我眼里，这个东西值不了这么多钱。离开这里就摘掉了，花这么多钱买个纪念品不值得。

鬼面具手上的疤痕触目惊心，我忍不住问道：“你这里是被人划的吧？”

鬼面具点点头，略显失落：“是的，我永远记得那个人，拿刀劈向我，我本能拿手去挡着，当时流了好多血。”

“有人要杀你？为什么？”我本能地问。

“那天晚上，我隐约听到救命声，又听到邻居的尖叫声。隔壁住着一对夫妇，我担心发生什么事需要帮忙，便匆忙从阳台越过去。看到一个男子拿着菜刀，地上躺着我邻居老莫。我怕那个拿菜刀的男人会对小芬不利，我从桌上拿着水果刀和那个男人对峙，并赶紧把小芬拉过来。”鬼面具讲到这顿了一下，情绪激动起来继续说：

“我和那个男人搏斗中，我被划了几刀。你猜结果怎么着？”

“你把那个男人打倒了？”我猜测道。

他的手指用力指出来：“错！那个女人把我砸昏了。”

我更想知道他怎么逃脱的，忙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判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罪吗？”男人说起来悲愤不已，狠狠说道：“杀人罪！那对奸夫淫妇我就应该发现！他们构陷我！我明明没有罪，可是我却被判刑，你说这是什么世道！”鬼面具越说越激动！

我听完觉得很熟悉，这不就是我前几天从同事那听到的事。我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刘阳！”

“对对对！我是刘阳。你认识我？”他感到惊奇。

我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一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因为我是警察！”

刘阳问道：“你是警察？那你来这个旅馆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实在想不起来什么原因，我反问道：“那你是为什么来这里？”

“旅游啊。”刘阳很自然地回答。

我感到惊奇：“旅游？你不是被判刑了吗？怎么还能出来旅游呢？”说到这，我担心他会不会是逃出来的。

刘阳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被判刑了。有个警官带着我，然后我就来到这里，但我是冤枉的！”

听完刘阳的话，我模糊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我恍然：“我就知道我不是来旅游的！刘阳，我是负责押解你的人。”

“原来是陈警官，你怎么长得不一样了？哦！面具！我就说我一来到这，你怎么不见了！我真的是冤枉的！”刘阳激动地对我说。

我才想起来脸上带着面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一定想办法帮你翻案！”

“多谢陈警官，谢谢！今天我请你吃饭！”鬼面具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不过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岛？我们不应该去B城吗？”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刘阳摇摇头。

我说道：“咱们得回去，否则你这件事也不能解决。”

虽然他不需要对一个陌生人说一段编造的故事，他完全可以不说，但是我却不能因此完全相信他。因为这不是我管理案子，我并不清楚真相，只依稀记得同事说过，这个案件极其恶劣，那个受害者的肚子上已经被割花了，完全看不出来是怎么做的！我一定会重新将这件事汇报给上级，不论真假，我始终要押解他回去。

我得先去这个岛的交通站看看，毕竟这里没有网络，一切都很麻烦。正午，我走到了判台，那里围着一群人。

带着蓝黑色鬼面具的女人被枷锁缚着，瘫坐在地上，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似乎是为了看着她。前面有一个审判台，站着一个带神明面具的人。

“石碑林里写得一清二楚，你所作所为，还不承认吗？”那个带神明面具的人说话略带凌厉。

女人的声音颤颤巍巍：“我说……是孙段杀死了的，他用菜刀划向了莫磊。我当时太害怕了，喊了声救命，结果刘阳从阳台跑进来了！他们两个人对砍起来，我情急之下砸晕了刘阳，我怕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剩下全是孙段做的，是他嫁祸给刘阳的！是他握着刘阳的手，把莫磊刺死的。”说着说着，女人哭了起来。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复杂，随即我开始隐隐不安。这是什么地方！

“判官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旁边一个人拿着厚厚的本子说道。

那个判官说道：“好，带她去轮回门！”

女人被带走了，我急忙问旁边的人：“他们要去做什么？”

那个人说：“鬼面具的人承认罪状后会被神明带到轮回门，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不得不联想到轮回地狱之类的，又问道：“那她要是不承认呢？”

那人解释：“罪加一等。这些事，全都清清楚楚写在石碑林上。”

又走过一个人，插了一句：“那个叫孙段的人，等他来到这里，他也一样会被神明审判。我猜他一定会被火烧死！”

我没有再和他们聊下去，天色渐渐暗了，暗得好快，土黄色的月亮挂在天上。路边的风铃木开满一簇一簇的花，飘来的异香。秋风穿过，发出声响，它们好像在歌唱：

不要在人间得意，亡灵终究会来到这里；不要在人间藏匿，罪恶全刻在石碑林里；轮回门的火只烧邪灵。回不去——回不去——是神明的天堂还是魔鬼的炼狱，皆取决于你……

风铃木

我知道此刻我不是来到什么地方，那就是在做梦。我匆匆忙忙跑回去，刘阳已经带上了神明面具，正在逗那只猫。

我急忙将刘阳拉过来，一边往门外大步走，一边说：“刘阳，我知道真相了，我们得抓紧离开这个地方！否则……我不敢想象，这究竟是哪里！”

刘阳却撇开我的手，疑惑：“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去哪里？刘阳是谁？”

我却紧抓着刘阳的衣袖：“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要去……”说到这，我好像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对啊，我们要去……”我努力地回想，抓住的却是一片空白。

老板走进来，笑着对我说了一句：“欢迎来到亡灵旅馆……”

这句话飘得好远，后面我已然听不清了。

“怎么办，我们要掉下去了！回不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嘈杂的呼救声近了，在我耳边，又越来越远。

一个男子手机里传出了一段报道：

11月17日，一架从A城到B城的飞机意外坠毁，飞机全员130人全部遇难。一名死于先天性心脏病，捐献了眼角膜的七岁儿童，在此行中遗体丟失。还有一名警官，负责押解A城杀人犯，也在此行牺牲……

男子听到这，嘴角微微上扬，顺手滑掉页面，将手机放入口袋。自动门开了，一手插着风衣口袋走进去。门口的工作人员热情打了声招呼：“孙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