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枚落叶之前

回乡的路有些颠簸

儿子有些抱怨

像是抱怨我没能

为他铺就一条更好的人生之路

孩子啊，你不懂得

这是条通向家乡最好也最近的路

我曾经无数次走过之前的土路

一边赤脚踩进泥里 一边吹着口哨

一颗草籽似地落地生根

玉米正在灌浆  豆荚渐长

一棵高粱伸向路中央

儿子不知道这种粮食的名字

像我渐渐遗忘了曾祖的名讳

路过那段裸露的河床

曾经水流充足

多少个炙热的七月不值一提

渐近乡亲

直呼我的乳名

如同三十年前一样的口吻与表情

看着比我高大的儿子

小心翼翼地打探名字

听过后也不太懂

只是说起几十年前的我和身旁的儿子一样

我感觉自己成了一座桥梁

架在儿时到现在

流了三十年的记忆之河上

然后我说起 你们老了

箩筐里放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他们笑着说每天不止吃下一味药

叮嘱我朝更高更远的地方跑

我答应着  却不敢说老

只是在面对镜子的时候

知道每一根掉下的头发里

都刻有一条通往故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