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文 | 华容

1.

在云之村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一位妇人，她的儿子名叫韩子夜，也叫韩生，今年二十一岁。

韩生家境贫寒，但人长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也念过书，颇有文采，因此在十九岁那年就娶得了一位貌美的娘子，二人成亲两年以来，日子虽然清苦，但一直恩爱有加。

今年年初，韩生和母亲商量着自己去外地干活挣工钱。

之前是想到母亲一人在家，无人照顾，因此没有提出来。

现如今既已成亲，娘子便可留下照顾母亲，替自己尽孝，二人彼此有照应，韩生外出也可放心些。

母亲没有反对，只说早日回来即可。

韩生娘子万分不舍，哭了一夜，随后也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让他在外面照顾好身子，早日回家团聚的话。

韩生点点头，只说：“放心吧，在家好好照顾母亲，往后工钱我每月托人带回交予你手，逢年过节若是得空，定回来与你们一同过节……”

竖日，韩生别了母亲和娘子，此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韩生出来后一路向南，直赶了六七天才到中阳城。

这日在城外，见有人被打劫，韩生仗着自己会些拳脚，上前帮忙。

打劫的是三个痞子，长相凶恶，但好在不会功夫，几人见韩生是个练家子，不敢造次，放几句狠话就逃走了。

被救的对韩生感激不尽，千方百计邀请韩生回家喝杯茶，韩生推辞不了，只好答应。

原来这位老爷姓穆，是个富商，二人到穆府后，穆老爷将自己如何被打劫，韩生如何解救的事情都说了，府里的人都十分感谢韩生。

这边穆老爷和韩生说着话，下人们摆好饭食后，二人入座。

此时，韩生闻到一股香气，望向门外时，见一个美貌女子走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

这就是穆老爷的女儿，名叫瑟瑟的。

瑟瑟听到下人们说的话，早已吓得魂飞天外，这才赶紧来看望父亲。

经过穆老爷介绍后，瑟瑟见韩生品貌非凡，又胆识过人，不禁心生欢喜。

韩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只是呆呆的作了个揖。

2.

那日之后，韩生常被邀去穆府做客，一来二去，瑟瑟与韩生渐渐熟悉。

穆老爷看出女儿喜欢韩生，自己也觉得韩生不错，就有意要撮合他们。

这日，下人们在凉亭里备好了瓜果点心，穆老爷就把韩生邀了过来。

穆老爷开门见山，直接问了韩生家里还些什么人？娶过亲没有等问题。

韩生一听，其实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本应实话实话的，但却鬼使神差撒了谎。

“家里就我一个，不曾娶过亲。”他说完后，额上冒了一层冷汗。

穆老爷听完大喜，“既然如此，我有意要招你做女婿，把瑟瑟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

“我何德何能……”韩生起身作了个揖，“如果老爷和小姐不嫌弃，那韩某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穆老爷道：“如此，这门亲事就定下了，不过，你既然无亲无故，就不要回去乡下了，我给你置办一套房屋，或者你们直接留在穆府，如何？”

“不必破费和麻烦，就留在穆府吧，”韩生说道，这也是故意迁就穆老爷的想法。

这一切正合他的意，方才撒了慌，正怕和家乡扯上关系，将来露馅，巴不得一辈子不回去呢。

3.

韩生和瑟瑟成亲后，二人非常恩爱，日子不知不觉已两年有余。

韩生现在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早将乡下的母亲和妻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每月固定差人送了些银两回去。

乡下的妻子和母亲见月月有工钱送来，也不起疑心，过年时不见韩生回来，想着出去寻找，但因二人皆不识字，又不知道韩生去了哪里，只好作罢，傻傻等着。

这日，韩生与几个好友吃醉了酒，回来的路上莫名其妙进错了门，吓到了一位女子，被赶了出来。

第二天，韩生觉得过意不去，瞒着瑟瑟偷偷买了东西，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户人家。

原来离穆府不远，就两条街的距离。

韩生过去后，见这女子也是一位绝色佳人，且容貌比瑟瑟更胜三分，不觉看呆了眼，暗暗想道：“昨夜怎的就没注意呢。”

那女子名叫艳秋，丈夫死了三年，是个寡妇，平日里做刺绣维生，因为做的是熟人生意，一般人家上门，自己极少外出，因此和韩生没碰过面。

艳秋认出了韩生是昨晚闯进屋的人，听说是来赔礼道歉的，也就让他进屋了。

二人寒暄了几句，韩生知道了艳秋的情况，艳秋也才知道韩生是穆府的姑爷。

自这一次认识后，韩生一门心思放在了艳秋身上，总找借口来寻她，光顾她的生意，二人渐渐熟络。

这日，韩生向艳秋表明心意，艳秋心想自己守寡多年，也是孤单至极，不如就答应了韩生，韩生是富裕之家，对自己又上心，今后定能衣食无忧。

想罢，就从了韩生，自此，韩生日日瞒着瑟瑟到艳秋家中与她厮混，甚至夜不归宿，只顾和艳秋快活。

日子长了，流言蜚语就传进了穆府，瑟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一无所知。

但穆老爷一听，就找了韩生来谈话，“你最近和一位寡妇走的很近啊。”

韩生吓了一跳，他说：“没有的事，最近都在忙生意呢，哪里抽的出空来和寡妇亲近？”

穆老爷道：“别想哄骗我，你那点破事我听多了，我只有几句话告诉你，你和瑟瑟才成亲几年？就搞夜不归宿那一套了？劝你趁早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断干净，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讲情面。”

“岳父大人……我……”

“你别说了，”穆老爷道，“子夜，我告诉你，你这一生只能有瑟瑟一个女人，这个千万不要忘记，你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娶了瑟瑟，做人，不可忘恩负义呀。”

韩生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攥紧拳头道：“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您放心。”

4.

那日和穆老爷谈过之后，韩生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越想火气越大，不禁起了歹心，想要把穆老爷除之后快。

他非但没有和艳秋断了关系，反而更加频繁的来找艳秋。

“他就是看不起我，”韩生怒道，“把他弄死了，穆府什么不是我的？我还要看他脸色？”

艳秋道：“好端端的又生气了？这些话也就我听着算了，可别给别人听了去，要遭殃的。”

韩生道：“这事我做定了！”

之后，韩生托人买了毒药，此药入水即化，没有味道，服下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死去，人不知鬼不觉。

因穆老爷本就身体不好，这几年更是一直在吃药，因此韩生就将毒药混进了补药中给穆老爷服下，第二日下人发现的时候，穆老爷已经死去。

父亲莫名其妙去世，瑟瑟整日以泪洗面，她怀疑父亲的死因，于是叫了人来验尸。

可韩生早就花钱打点好，所以验尸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瑟瑟只能接受父亲是因病去世的。

父亲下葬后不久，瑟瑟还是不死心，于是又开始准备调查，韩生劝不住，生怕早晚被瑟瑟查出来，于是又想对瑟瑟下毒手。

哪知这日正要下手时，却被瑟瑟告知她有了身孕，韩生只好作罢，他想着不能断了自己的后，先等孩子出生了再说。

瑟瑟怀孕期间呕吐不止，胎儿不稳，需长时间卧床休息，因此只好把调查父亲死因的事情交给韩生，韩生口头上答应了下来。

瑟瑟在即将临盆时发现了韩生和艳秋的事情，伤心欲绝，之后在韩生下跪保证会和艳秋断绝关系后，才缓和了下来。

瑟瑟不再信任韩生，就另叫人调查了父亲的事情，她本想告诉韩生，让韩生别管了，但忽然就忘记了。

转眼孩子就要出生，韩生亲自去找接生婆，谁想回来的路上，他竟和接生婆串通，要将瑟瑟置于死地，事成之后，答应给百两黄金。

接生婆善良淳朴，觉得接生要紧，就暂时答应了，但并未出手害人。

韩生见母子平安，抓着接生婆就问道：“我不是要她死吗？怎么回事？”

接生婆只好撒谎道：“我已经尽力了，但夫人她实在命大，硬是抗了过来，我要是再故意动手脚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韩生只好咬牙道：“行了，你走吧，记住，出去不要乱说话。”

接生婆道：“是是是，我明白的，您放心。”

接生婆返回房里拿东西的时候，不忍心看瑟瑟被骗，就把韩生和她串通的话告诉了瑟瑟，瑟瑟心灰意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叫去调查父亲死因的人带着消息回来了。

5.

瑟瑟生下孩子后，韩生依旧和艳秋厮混在一起。

艳秋知道他收买接生婆要害瑟瑟时，吓得脸都白了，她第一次觉得，韩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通过人带回来的消息，瑟瑟才知道，父亲是被毒杀的，那人悄悄开棺验了尸，知道了是什么毒药后，他找到了卖药的馆子，又了解到了都有谁买过药，最后发现了韩生身边的一个小厮买过，瑟瑟叫来小厮询问，那小厮本就心虚，一问就全说了，药是韩生让买的，也是韩生让下在补药里的，事情真相大白，瑟瑟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他乡的表哥，之后二人一起去了衙门。

韩生被抓时还在艳秋家中饮酒，被带到衙门后，才知道自己被瑟瑟告了。

他被状告毒杀穆老爷，还欲在妻子生产之时加害，这两件事情分别有买药的小厮和接生婆来做证。

衙门又将韩生在乡下还有妻子，母亲的事情告诉了瑟瑟，自此瑟瑟知道韩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渣，对他再也没有一点感情。

证据确凿，韩生供认不讳，因此锒铛入狱，被判了三日后斩首示众。

韩生在狱中，只有艳秋来见了他一面，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只是为时已晚。

他写了一封信，托艳秋转交给乡下的妻子，“让村里识字念给她听。”韩生说，“我在信中假借了一位友人之口，说韩生在外感染恶疾，已经死去，让她们不要再挂念了……”

艳秋答应了给他送信，二人再没有话说，艳秋离开后，韩生就一头墙死在了狱中。

韩生死后，无人收尸，衙门只好用草席裹着尸体，夜深人静时，丢去了城外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