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秦风·黄鸟》：一代雄主殉贤臣，奈何苍天歼良人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釒咸]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这首诗讲的是秦国民众对秦穆公的愤怒与抨击。秦穆公虽然是春秋之际的一代霸主，励精图治，使秦国一跃成为关中大国，但临死之际，却要求包括秦国大夫子车氏三兄弟在内的177人为其殉葬。

《左传·文公六年》载：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釒咸]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左传》对秦穆公这种要求猛士殉葬的“弃民”之举，极为不齿。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第一节，“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黄鸟声声鸣，停留在枣树。是谁要去给穆公殉葬？勇士子车奄息。这个奄息，百夫之中的人才。来到墓穴边，胆战又心惊。苍天啊，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个好人！如果可以代他去死，很多人都愿意。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第二节，“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黄鸟声声鸣，停留在桑树。是谁要去给穆公殉葬？勇士子车仲行。这个仲行，（打起仗来）百夫莫当。来到墓穴边，胆战又心惊。苍天啊，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个好人！如果可以代他去死，很多人都愿意。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第三节，“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釒咸] 虎。维此[釒咸] 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黄鸟声声鸣，停留在荆条上。是谁要去给穆公殉葬？勇士子车[釒咸] 虎。这个[釒咸] 虎，百夫之中的辅弼。来到墓穴边，胆战又心惊。苍天啊，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个好人！如果可以代他去死，很多人都愿意。

出自细井徇·《诗经名物图解》

交交，拟声词，鸟鸣。黄鸟，黄雀。棘：酸枣树。从，从死，这里指殉葬。穆公，秦穆公，秦国国君，嬴姓，名任好。子车，复姓。奄息，字奄，名息；下文子车仲行、子车[釒咸] 虎同此，这三人是当时秦穆公的大臣。特，杰出的人材。彼苍者天，悲哀至极，呼天抢地的叹息，跟今天的“老天爷啊”是一个意思。良人，好人。人百其身，这里并非实指，只是说很多人对子车氏三兄弟之死感到惋惜痛心，恨不得替他们而死。桑，桑树。防，抵当；郑笺：“防，犹当也。言此一人当百夫。”楚，荆条。

诗分三节，以“赋”的形式展开，以黄鸟悲鸣起兴，暗示子车氏三兄弟将要去殉葬。诗人对子车氏三兄弟不吝赞美，夸他们是国家难得的人才。可正是这样的人才，却失去了为国效力的机会，战战兢兢地走向了冰冷的墓穴。对勇士的惨死，诗人只是向天发问，质问它为何如此无情，专杀好人，通篇没有对穆公进行任何批评，可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无法掩抑的愤怒。

《墨子·节葬》篇即云：“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周朝取代商朝之后，人殉制度仍然在各诸侯国存在。秦穆公用了177人殉葬，引起公愤，也只是因为让子车氏三兄弟陪葬而已。至于那些无人怜惜的奴隶，死了也就死了。这也说明，即便是被中原诸国视为蛮荒之地的秦国，民众也逐渐对毫无人性的人殉制度发出了抗议。这也是历史之所以进步的原因。

三国之际的诗人曹植，曾留下一首《三良诗》，感慨自己不为所用，又遭受兄弟迫害的际遇：“功名不可为，忠义我所安。秦穆先下世，三臣皆自残。生时等荣乐，既没同忧患。谁言捐躯易，杀身诚独难。揽涕登君墓，临穴仰长叹。长夜何冥冥，一往不复还。黄鸟为悲鸣，哀哉伤肺肝。”

诗经专题第131篇，总第13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