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叫丁香的树
我不认识丁香树。
我从小北方的农村出来,从来没有见过丁香这种喜爱又好闻的花树。就是我长到十几岁,到省城去上学也没有见过。我记得在省城上学的周末,也去公园里转转,特别是清明节到五一这个时段,一定会抽一个好天气到公园去的,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好去处,公园好像是唯一的赏心悦目地儿,但似乎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树。现在我见了却不叫丁香树,而直接说是丁香。
那一年,我分配工作了,到了工作地,一片原野,一个厂子才准备在这里筹建,我们就去省外同类型的厂实习了。又过了一两年,我回到这个建厂地儿,开始了所谓一生的工作生涯。厂房是竖起来了,还盖了生活区,厂区与生活区分开。生活区里有单身楼,后来叫单身公寓,当时单身多,大多是专业学校毕业分配来的,我就住在一号楼内,朝西的窗户正对着大食堂,我们每天打饭要从楼口出去,走百把步就到食堂口,这中间有一条南北的大路,路的两边都植了松树,现在都长得枝苍叶翠,盘曲异样,当然还有别的树,分布在食堂东墙边的一小片空地上。沿着大约有八九个大玻璃窗户的墙,栽着几棵丁香树,那时还有点现代的感觉,仿佛是画上的一角。起初以为是什么花花草草,不以为是什么树。好像就是在第二年的快五一了,这树开满了花,碎碎糟糟的,一棵是白的,一棵是紫的,白得纯,紫得雅,关键是有一种香味直扑鼻面,有种雪花膏的味儿,那时的想象力有限,鼻子也没有体验过别得什么味儿,但从此我知道了这种浓得香得直沁人心的味就是丁香的香味儿了。这几棵树一年一年的生长,俨然同人一般,渐渐地长出郁郁的花冠,一片一片地四射开来,记得原来只与我一样高,后来我却是要仰着头去欣赏了,双眼一直向上看着那花直至透过蓝的天幕。
于是我有每年想着丁香的情结。后来我有了变化工作地点的机会,我换了新的住处,我每天徒步上班,虽然有些类似于郊区,但就是城市的边儿上,如火如荼的建设有种热潮般的涌动,土方工作在机械的操纵下免不了扬尘飞起,但我每天早早地出门,也还好,在我的必经之路处有一棵非常大的丁香树,在那个季节里开放,每日走过我会去到树下非常开放地闻吸它的芳香,我竟害怕它被工程推土机在不知的那一天里碾压而过,因为它就处在这开发的边边上,它望着隆隆的机械搅着尘土,在以为属于它的季节里开放全然不觉,香飘十方。但后来,它肯定是殉落了,因为那里筑成了一条大路,地铁从那里通过,但此处不曾有过一棵丁香呢!?
这几年我就在家呆着,有时候我会来到原来的处女地,那是我年轻时成家后换了三次房的一个地方,离我初识丁香的那个地方不远,好在楼下每个单元门口都有一棵丁香树。这个季里正是它们一展风采的时候。四月天,说变就变,但这天气只是耍点小脾气,我记得是去年某一天,上午天还好好的,突然中午时下起了鹅毛的雪,当时丁香开得正盛,这虚哗哗的白雪落在这白的紫的丁香花冠上,融化处显着晶莹而纯洁,雪积处挺压而耐寒,品质原本不输梅树呢!这几天,天好的时候,我会去享受阳光,会在丁香下站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透过花的细缝丝隙处看天、看人、看物,还有阳光下的泛着蒲公英黄花不经修剪的杂草丛,有三三两两的老人闲人散步者,这是什么节奏啊。
阳光下的丁香几乎全开了,所有的花瓣从小米粒般大小一直鼓着劲儿装扮起来,释放着所有春天的气息,飘在空气中。天暖暖的,人走在土土但踏实了的小径上,有如田埂,脚步如是散文中随意写下的字。2021.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