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仁得仁

封城后我加了好几个小区团购群，后来只留了一个。在最难的时候，西安人连蔬菜都很紧缺，我们团长硬是能搞来啤酒和养乐多。《长腿叔叔》里，史密斯先生给孤儿院的孩子每周吃一次冰淇淋。这冰淇淋就不仅仅是冰淇淋了，而是幸福、快乐，慰藉，是面对无形壁垒的力量。张桂梅校长不也给她家的学生买奶茶了么。

我团了一次水果包。收到通知后小跑过去，唯恐为众人拾柴者冻毙于风雪。路中间摆了两张桌子，两人坐那儿登记，另有几个人在一边的停车位守着货品。拎着沉甸甸的水果往回走，我自问这水果是怎么来的，不是于薪水下的工作职责，而是一种对生活非功利的热爱。

昨天团里说又一批货到了，需要志愿者，吼吼这种逞英雄的时刻怎么能少了我？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来——我 现 在 是 个 孕 妇 了……而且最近正陷入对流产的恐惧……而且万一感染病毒咋办？如果吃药打针后娃还能保住吗呜呜呜……娃呀妈妈对不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下次路见不平拔腿就跑！

我开始期待分到比较轻的任务，没想到缺人的刚好只有米面奶区……啊这……要不要跟人家说一下我是孕妇可不可以发个卤味啥的？算了吧你这么一说人家肯定让你滚回去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来都来了，你说是不。

我看了下，一袋面是10斤——10斤你都提不动了你能歘。我心一横，决定集中力量一次搞完，把每一个大纸箱和编织袋的东西都先搬出来，整理成一份一份的“米面奶”套餐。搬运的时候我尽量只用上臂使劲儿，不惊动腰腹里的小baby。搞定！接下来我只需要在两米外守着，还免了跟来人近距离接触。nice！

众生百态啊。前半个小时来的人最集中，能从他们肢体语言的紧迫中体会到尊重、认可甚至感激，口中更是道谢不迭。交朋友一定要交这种有“心”的人。一个小时后来的人就懒散了，最后甚至有个女孩子懒洋洋地跟人打着电话：“啊我来领东西……我怕一开始人多就现在再来……”我真的是很无语。人多就在一边等人少了再过来啊，让别人这样劳心劳力受苦受冻算什么？我们是比你命贱还是咋地？

有个女生来推了个车，给全楼的人都捎过去了。真侠义之士也！

我们在寒风中守着最后几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团长在群里说：“4点还不来联系我退款，我们不等了。”确实，没有锋芒的善良是愚蠢的，是助纣为虐的。后来群里有人说他们愿意买这几份。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别人？为了社会？不对，就是为了我们自己。理想主义吗？很好，但除了你自己，没人有义务实现你的理想。对别人要求高，往往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定吧。所以不必抱怨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了，我们遇到所有的问题都与别人无关，只是在考验我们与理想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