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在北京真正安顿下来，是八年以后的事儿。

用八年时间在北京换一个不是太大太新，离市中心很远的房子，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这里没有高档小区的精致、贵气模样，却有着嬉戏打闹、锅碗瓢盆的生活气息。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院里，有一位九十五岁的老人。人们习惯叫他老头。

老头有孩子，只是不在身边。顾着保姆，照顾起居。

去年冬天时，他那长满铁锈、堆满杂物的窗户地下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里有过冬用的白菜、萝卜。几个男女忙活着往屋子里抬。应该是他的孩子们。

我路过时停下来看了看。大概其他人也是我这般反应。

老头除了耳聋外，身体还算可以。每天清晨，他都会拿着袋子去小区里的垃圾桶旁边搜罗搜罗。收废品的会定期来收，每次都很照顾他。说他一个人不容易。

这个时候，老头总是格外精神抖擞。”您可给我算准了，别缺斤少两啊。”全然不像一个可怜、孤独的老人。

然而，在阳光静好的时日里，他会一个人驼着背坐在窗前自己捡来的沙发垫子上。看着院子里的小孩追逐打闹，或是一群精力还算旺盛的老人打牌。

就那么看着，不言语。目光呆滞。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关心他。

突然就想起那句话:

当你老了……

也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老了的模样。我想，也许我会找个地方，静静地待着，不去干涉别人的生活。在我还能自理的时候，照顾好自己，不拖累别人。

有一点是肯定的，孤独，在所难免。

还记得当初看房子的时候，是在一个人烟稀少但是房子很结实的小区里。当时是夏天，除了热，没有别的。似乎每个人心里只藏着两样东西:冰镇啤酒和西瓜。

我们进小区的时候，看到一个枯瘦的老头拄着拐杖、带着草帽一步一挪往前移。等我们看完房子往出走时，他还在那个范围移动。

旁边一个人问:您这是去哪啊？

老头大声答:回家。

那人打趣说:等您走回去，天都黑了。

老人不言语，继续一步一探地往前挪。

我想，也许，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能干而执着的人。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我躲在阴凉下，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为他捏了一把汗。直到中介喊我上车离开。

突然，我的眼眶有点湿润。

再见，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