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我们认真地聊聊死亡（一）
雀儿姐姐是懒癌晚期患者，回天无力那种。若不是花生同学亲自操刀，这个订阅号绝对胎死腹中。
既然顺利降生了，不等花生同学在屁股上拍巴掌，先自觉嘹亮地哭两声，算是报答花生同学的接生之恩。
雀儿姐姐知道，这个订阅号呱呱落地那个瞬间便已然走在了奔向死亡的康庄大道上。哦，这句话很不吉利，但它却是绝对的事实。
这个订阅号是，你是，我也是。
死亡，永无可避。
那么，在生命始初，不如我们席地而坐，认真聊聊死亡这件事。
是的，我知道，这个话题很沉重。
但，亲爱的，别怕，我们慢慢来，一次推进一点点，聊着聊着就通透了，你说对不对?
聊到通透的那一天，我们就可以在生命这一头勇敢地站起来，豁达地望向生命那一头，向它挥挥手，会心一笑，然后悠悠达达地向前走。那么，这一生这一世是不是会开阔许多？
第一次，我们先各自回忆下第一次与死亡面对面那件事，好吗？
我先来。
我第一次认识死亡，是大概四五岁那年。
那天，海霞迟迟没来找我玩，我就去她家找她。
海霞家与她爷爷、二叔、三叔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一家一眼窑洞，院子很大。我顺着长长的院墙走到院门前，看到她家院门外、院子里到处是人，闹哄哄的。扎眼的是，好多人穿着白色衣服。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吹喇叭，摇头晃脑的，吹出来的调调很刺耳。还听到很多人在哭，那哭声不像是被爸妈揍了的孩子的哭声，也不像是被男人打了的女人的哭声，怪怪的。
我从人缝中熟练地穿梭到海霞家那屋，屋子里人都快满了，可我都不认识。挤出来，忽然看到海霞爸了，他穿着长长的快到脚后跟的白衣服，还戴着一顶高高的尖尖的帽子，那帽子上还沾着棉花，就像唱戏的。我走过去问他：叔叔，海霞在家吗？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他没理睬我，跟着那几个吹喇叭的人出去了。
我顺着哭声走到了大棚子前。这棚子我知道，小梁娶媳妇、兰兰弟弟满月，都搭了这种棚子。大人们吃席时，我们就坐在棚子的木头架子上玩。
我打算玩一会儿。
几坨白衣人跪在一个长盒子面前，一直哭。有一个女人还边哭边说话，对着那黑黝黝的盒子：爸爸呀，你怎么就走啦，不管我们啦，啊啊啊……调子拉得很长，唱戏似的。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弯腰歪着脑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她的脸被头上那条长长的白布遮住了，要是来一阵风能把那白帘子刮开就好了，可是那天没风。
我攀爬在架子上，双腿在半空中一前一后一前一后无聊地荡着。面前这个白衣人忽然转身掀开脸上的白布条擤鼻子，我才看清是海霞妈。赶紧问：婶婶，海霞在家吗？她看了我一眼，说:哦，是亮亮啊，你赶紧回家去吧啊，明天再来玩。然后就转过身去继续低头跪着，不理我了。
我一人又玩了会儿，感觉没意思，便悻悻地回了家。
妈妈正在做饭。我爬上椅子，腿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把从海霞院子里拣到的几个小鞭炮一层一层剥开。
边剥边告诉妈妈：今天没见到海霞。
妈妈回答：海霞今天没空跟你玩。
我惊奇地抬起头看着妈妈：她怎么了？
妈妈切着葱说：她爷爷不在了，今天埋她爷爷。
海霞爷爷长得特别高，身板很直。每次看到我都会笑着与我说几句话，很好的爷爷。
我下了椅子走到妈妈面前：那海霞爷爷怎么不在了？
妈妈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我，让我离案板远点：死了呀。
我还是不懂：那他怎么死了？
妈妈把切好的葱花开始往碗里放：病了呀。
我拉着妈妈的胳膊：那是不是不生病的话，就不会死了？
妈妈笑着说：傻孩子，不生病也会死的。
我突然有些惊慌：为什么不生病也会死？
妈妈端着碗向炒锅走去：人都会死呀。
我呆在原地，望着妈妈的背：你也会死吗？爸爸也会死吗？我也会死吗？
妈妈掀起锅盖，准备炒菜：都会死呀，人哪有不会死的。
我盯着炒菜的妈妈，忽然特别陌生，有些不认识了。她现在给我做饭，可是她以后就死了。我以后也会死。爸爸也会死。我们活着活着就都死了。
之后，白天还好，一到晚上，我就特别害怕，就会想起爸爸妈妈还有我以后都会死，然后就钻在被子里默默地哭，流很多很多泪。
那些夜晚，我的听力也变得特别灵敏，会持续地辨听着爸爸妈妈的呼吸声，只要呼吸声一直在，我就知道他们还活着没有死去。一旦忽然听不到了，就会很着急。
爸爸打呼噜，有时，他的呼噜声打着打着突然停止了，我就很紧张，赶紧将头从枕头上抬起，睁大双眼在黑夜中望着他的方向，好多次，我都在纠结用不用大声叫叫他。好在，每次过不了多久，爸爸的呼噜声都会再次响起，那时，我才能暂时安下心，将头放下。
有时，听着听着，忽然“咔嚓”一声灯亮了，妈妈起来上厕所。我就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装成睡得很香的样子。
想来，那些长长的夜对那个小小的我真的很煎熬！
与兰兰、小娟她们一起玩耍时，我经常会悄悄地问兰兰：你怕死吗？
兰兰摔着手里的泥巴，心不在焉地说：不怕，没想过这个。
我就很佩服兰兰。
同时，又觉得她有点傻，她都不知道人会死，而且是都会死。
经常，我也会独自踩着梯子爬上高高的麦秆堆，仰面躺下，想象着自己变成天上那片片白云，悠悠闲闲地挂在天空。
我想，白云不会死吧。
嗯，这就是我首次面对死亡的经历。
你的呢？
可以在下面留言，我们一起聊聊。
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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