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生活
“天空凄美如祭坛,夕阳在凝结的血泊中沉默。”波德莱尔在《恶之花》中如此描述傍晚。这样的沉默,是当斑驳的暮色被一点点揭开后,黑夜来临的前奏未响起前我们的世界。此时的路面人影绰绰,华灯未醒——风休雨尽,万籁俱寂。人们结束一天的劳碌,在这少有的悠闲时光里回到家中,或手执书卷,或与友畅谈。他们享受着恬淡与安逸,过着充实中夹杂着平淡的生活。而后当月升之时,不觉回首,也只得徒然地感叹到黄昏的悄然而逝,却不知道正是他们自己放走了它。
他们注定感受不到潮与汐的变迁,也注定聆听不到暮色的喧闹,听不到残余的积水缓缓渗入泥土时的叹息,海浪轻拍礁石的欢笑,以及水花溅起的泡沫破碎的窃语……而这些,是在夕幕中我对“潮声”一词的最初印象。那时我眼前是这东岸一隅的小城,一尾帆船抵浪而去,它随着悠远的潮声飘逝,仿佛喚起了世界的回音。彻夜的静谧中,潮声的舞步不曾停歇,它反复的节奏让人忽略其存在。于是,那星空的地毯,海洋的舞台,以及在泡沫中泛起的琴声都像是梦境,像是在平行的宇宙,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出现的东西。而在忙碌中,那些东西似乎永远无法被寻觅。我们往往只能洞见生活其中的一面,它信奉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鼓励着“人生在勤,不索何获”的奋斗;而生活的另一面变得像是我们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窥见的幻象。这是刘亮程在《虚土》中感叹的:
我们不能完全窥见自己的梦,那是和我们同行的一种生活,只能被沉睡窥见。
我青睐于刘亮程的村庄意识。他那最原始的思维,和以直觉、感官为洞悉世界的方式,是封闭内心的直接叙述,更是体察世间万物的敏感。对原始思维的还原,让我们通向了另一种生活:用直觉、体悟的思维方式,帮助我们用心感受每一刻的安静与热闹,描绘生活中最真挚的情感。在这种生活意识里,即使我们知道自己“和死亡只隔一个过道”,但却活得充实而玄妙。
这种别处的生活,在你我的阅读时光里也可寻觅。纸页间,我们不必关注故事的开头抑或结局,不必用缜密的逻辑去对待人物的辗转命途。而是以感官为依托,用视线在文字的游弋间走向另一个世界。你会自然地在艾略特“时间和晚钟埋葬了白天,乌云卷走了太阳”的慨叹里,期待着向日葵的明媚;你也会不经意在杜拉斯的《情人》里,理解“与你年轻时的美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的深情。这就是阅读带给你我的,用心去体察每一处生命的感动。它不是赫拉巴尔在《过于喧嚣的孤独》中呈现的绝望于现实、在书中寻求救赎的激烈冲撞,而是在平和的阅读中,寻觅到唯梦中可见的另一个世界时的纯粹享受。
就像熊培云所言,没有比生活更古老的过去,也没有比生活更高远的未来。时光是永恒而未知的,它流过每个人的生命,沾上了无数生命灵动的痕迹。翻开潮声,就如同去感受生命的韵律;聆听潮声,就如同去走近用感官构建的另一种生活。
正如《生活在别处》中那句:
最好的旅行,是在陌生的地方,发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
请开始你的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