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4）

分家的事在老人的压持下最终不了了之，不过三年，柳露的大女儿和二儿子都相继出世了，有了之前一个孩子夭折的教训她十分小心的呵护着这两个孩子，神经质的提防着一切有可能发生的祸事。

但女儿的出生也给她的心里蒙了一层永远揭不去的伤，毒蝎一样蛰居心头。

女儿生的和她很像纤瘦的鼻，圆目，肥圆的唇，但她那张小巧的嘴里却只会吐出唔唔的单音，她不得不面对她这个女儿是个哑巴的事实。

嫂嫂鼠豆似的眼睛更加细小了，但那让人厌恶的神气却只见长未见消退，时常从她那张干山楂口里冒出几句带倒刺的话来。

柳露自地中干活回来牵了两个孩子给他们细细洗干净脏污的手，“小哑巴过来帮娘。”棘条做的话抽的柳露那不会愈合的伤口皮开肉绽血淋淋的，她怒瞪着她，“看什么看，我说错了！”玉芝冷啍了一声，得意的把那两框子白薯费力的往檐下的砍板那挪。

她家中人刻对于她连带着那些半大的孩子也总爱去欺负她，她去厂子水口的大柳树下洗衣服，那颗粗肥的柳，叶色还算青翠，柳条像蜻蜓一样忽忽悠悠点着水。

她把打湿的衣服放在盆中搓洗，这时候她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她可以不用背负生活负重于她的痛苦。

不远处一群孩子跟被赶下水的鸭子似的一把便把单薄的粗布衣丢到坝草上就接连的往水里下，哈哈嘻嘻的闹作一团。

他们很快发现了柳露，柳露眼中尽是讨厌，“嘿！你家小懒肉呢？”一个大点的男孩子啪的击了她一身水，戏谑道，这男孩子显然是孩子王，他扬声大笑着，后面那些孩子也跟着笑着。

柳露带着敌意的瞪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怎么不让你家小懒肉出来啊，我们带他偷牛料去，他爹可是厉害，他也不差吧！哈哈……”一群孩子笑作一团。

柳露气极，那孩子却乘他不备把她的盆一拉入水，便跟个打泥中滑头惯了的花泥鳅似的闷进水里。

柳露气的只能用地上可以拾到的小石块去驱赶这群皮孩子。

她狼狈的回去了，饭桌上婆婆把那条在桌下众人脚间窜来窜去的黄狗踢打的直塌耳夹尾的嗷嗷呜号。

“你个没用的，吃倒吃家里的，吃完竟敢给我跟那几条赖皮狗跑，没用的东西！”黑痣婆眦牙咧嘴，那眼里的凶光跟那村里观圣庙里的凶大仙一个样，他虽然是在打骂那条狗眼睛却是时不时瞄着柳露的女儿。

这么明显的羞辱让她气的面色通红，委屈的泪被紧咬着嘴角的痛给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