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城记》～二、扬中

离开培训班，大多数同学都在忙着各自找工作。漂泊在外，肯定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其次才是挣钱养活自己。我也不例外，结业证拿到后，班里面给我们推荐了几家厂子，便算是兑现当初入学包就业的约定了。常州是个发达城市，厂子还是很多的。和同学们一起找了几家，才发现我们这些只经历了一两个月培训出来的新手，人家根本不要。勉强要的，也只是那些工资低的不够租房的，或者工厂规模小的像个作坊的。找来找去，时间也就在我们找工作的过程中悄无声息的丢失了。

学期结束了，培训班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留我们住在宿舍了。几天找工作的经历过后，刚刚出来的“壮志雄心”已经所剩无几，五六千工资的梦一下子在心中变成了个“幌子”。局势两难，是留在常州，还是先到其他城市里去闯闯。摸了摸兜，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告诉我其实想多了，留在哪里都不成（那些仅有的几个要留我们的工厂都不包食宿，没有存款，根本没法生活）。一番考虑之后，打退堂鼓，准备回家。

天意弄人，就在这比较尴尬的时间段，我也迎来了一个转机。同学老戴家里开了间小厂子，听他描述着他家业务接的应该还不错，他买了台数控，之前的摊子正好缺人。他跟我提了下，问我考不考虑。看着文章的标题，大家大致能猜到，最后我应该是去了他家的厂子里做了小工。的确，我答应了跟老戴回去给他先帮忙，不过心里还是打着小算盘：先过去看看再说。因为我深深明白他们家只有一台数控车床和一台普通车床。可是我又不会车床，到他们家工作意味着我在常州学习的知识即将全部烂在肚子里。我的五六千的工资梦将很难再实现。

常州离扬中特别近，车程一个多小时。老戴打了个电话通知给他家媳妇儿，我们收拾好东西，赶到离培训班不远的汽车站，空调大巴，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老戴的家里。

上午十一点，老戴家媳妇儿正在做着饭，女儿不知怎么就发现爸爸回来了，猛地一下就跑出来，紧紧地抱住老戴，老戴把女儿抱起来，紧紧地搂着，也顾不上身边的行李箱和背后的双肩包。这一幕，他们很幸福。我站在他们面前，满眼看去，都是浓浓的爱。当时虽然年纪尚小，但回头看着形单影只的自己，相比之下，多少还是有些许失落与惆怅。

扬中，这座漂在长江之中的城市。四面都是水，那景色自不当多说，清风徐徐，成片成片的竹林。春天没有下酒菜的时候，到屋后刨根小竹笋就上几片五花肉，香鲜至极。河豚的美味更是不用多说，不到扬中估摸着也是品位不到正宗。螺丝肉炒黄花头，老戴跟我讲着这道菜是他们当地名菜“少女怀春”。野荠菜，马兰头。。。我喜欢这些大自然的赋予，当我接触到这些美景美食时，我暗自欢呼，“这趟真没白来！”

一座城市，便如一位朋友。在合适的时候和您相遇，发生一些故事，然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一位姑娘，几个兄弟，一类职业，几个东家。颠沛流离还是红红火火，回味起来都不是那么重要。每一件小事，就像一片没了生机的叶子，在秋风中飘来飘去，飘落在故事的主人公手上，停留片刻。主人公紧盯着叶子，难得的从容。再静默三五秒，叶子已然飘落在万千的记忆海洋里，不起涟漪。

远远喜欢给城市的背景上色，这色彩或许是真正意义上的颜色，也有可能是一个标签色（比如激情之城，活力之城。。。）。遇上“扬中”时，我正值弱冠之年，对感情懵懵懂懂。正如历史长河中奴隶社会年代的人们。若不是内心思想足够无杂质，不太相信《诗经》能如此曼美。扬中吗，在我的记忆里就是整片的水岸，整片的竹林。走在路上，什么都不做，就觉得很欢喜。它的颜色就是绿，老家门前春天里麦田里的绿是决然抵不上的。竹林的绿风一来，“沙沙”声伴着孩子午睡的呼吸声，这情景一下子就能让我滑进原始社会。什么都不用想，静静地享受这一切，太美太美啦。（不过呢，前两年再回到扬中时，同样的街道已然嘈杂的很，城市化真的好？这是个很大的矛盾，都喜欢。城市化与否孰好孰坏，让我回答，还真说不太清。）

城市，在远远的记忆中，有很多戏份是属于异性的。前面聊得少，因为那个时间段远远对这些事情还不是太敏感。或许就是这人类的本性吧，慢慢地，身体心智各个方面趋于成熟，就开始想着电视里男男女女牵个小手的情景了。

她是老戴家的邻居，可能年纪小。比较容易对上眼，因为离得很近，白天就会经常一起聊天。老戴看在眼里，给了我她的手机号码。再接下来没几天，睡觉的时候就开始在眼前慢慢地浮现人家的影子。这一切，和上学的时候大多相似，打电话都不敢说太大声，生怕把她惊着了。（那是我的第一个手机，是姐夫买给我的，按键，彩屏那时候买了1000。到现在换了十个都不止了）话费也慢慢地上去了。终究她爸爸妈妈按耐不住了，让老戴跟我说。他们家只招上门女婿。

老戴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转手就打电话给老爸了，老爸听到这个肺都气的快炸了，老来得子的他，生我养到这么大，一瞬间拱手他人。这样想起来，是万万受不了的。我至今虽未曾为人父亲，不过这最基本的伦常大致还是明白的。这样一通电话下来，对于我这样父母最大的孩子来说，结果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