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词:石州慢—前路太远,相思太长
石州慢
张元干
寒水依痕,春意渐回,沙际烟阔。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数枝争发。天涯旧恨,试看几许销魂?长亭门外烟重叠。不尽眼中青,是愁来时节。
情切,画楼深闭,想见东风,暗消肌雪。辜负枕前云雨,樽前花月。心期切处,更有多少凄凉,殷勤留于归时说。到得再相逢,恰经年离别。
它是一种情绪,孤寂中带着甜蜜,伤感里透着希冀;它是一串泪珠,被词语的锦线扎成一只蝴蝶,摇曳进另一个人的灵犀;它是一个永恒的传说,藏在每个人的心里,却只能被少数人煮成浓烈的膏饴,它的名字叫思念。
张元干,字仲宗,号芦川居士、真隐山人、芦川老隐等,是南北宋之交时期著名词人。从名号看,似乎执着隐居,崇尚林泉,但是青壮年时期,他是南宋开国初主战派将领之一,是李纲得力助手,后遭秦桧一党构害入狱,而后便游历南北,寄情山水,一直终老。张元干与张孝祥齐名,号称南宋初期“词坛双璧”。这是词人遭受磨难后写给妻子的一首怀乡词。
已是早春时节,河冰渐融,平沙浮烟,溪梅怒放。站在厚重的京城门前,望断天涯,前尘往事,惹人断魂。城外送别的杨柳堆成了迷烟,忘不断的青山啊,是一座愁屏。人正单,情正浓,思念的人,你是否还在幽闭华楼,减却玉肌,泪濡残妆?回想起我们相守的花前月下,我又怎能不黯然神伤?好在我已经在归来的路上。别后多少凄凉光景,但得重逢,再容互诉衷肠。纵然归心似箭,不敌归路悠长,等待重逢或许又要一年的时光!
在写作上,作者遵循经典套路行文,上阙写景下阕回忆,后半部抒情言志,赋比交错。细腻处在于几条线索的发展,写早春风物隐含着人事的变更;想象妻子忧思憔悴则反衬了自己的磨难经历。这个技巧与杜甫的“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十分相似。结尾处盼望重逢,却又恨路程太远,相思太长,一跌三折,不断渲染怀乡情绪。
几个诗典:
寒水依痕,化用杜甫“早霞随类影,寒水各依痕”,表明早春时节。
春意渐回,沙际烟阔。化用杜甫句“更复春从沙际归。”
这首词,有评者读出“望謫者复用指意”,窃以为过度解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