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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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黄总，您这话我可当真了啊，一杯就是一千万，话不多说先干为敬！”于小雨举着杯子站着，说完仰脖儿一杯二两五的白酒就这么直直灌了下去，火辣辣的从喉咙管儿里一直烫到心里，可是她面上不动声色，放下空杯子，立马给自己又满上一杯，“黄总，这算第二杯，您看好了！”同样的仰脖儿灌下，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
“小于啊，你这么快就两杯下去了？放心，明天你们银行一开门我这两千万就转帐到位！我最欣赏你这样酒品好为人干脆的！”黄志伟就倚在椅背上，左手食指在饭桌上有规律的轻点着，兴趣盎然地看着于小雨干了两杯，右手悠悠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
这是于小雨所在的银行公司部组的饭局，宴请的是金宁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几位高层，黄志伟就是这家公司分管财务的老总。于小雨作为公司部的客户经理，今天的任务就是拿下黄志伟，让这位黄总同意转一部分的资金过来。来之前分管行长李行打过招呼，目标一个亿，公司部科长卫清秋带两个客户经理去，协同合作也好，各凭本事也罢，目标就在这里，大家各自发挥。
虽然这是一家民营的开发商，但在当地算得上是地头蛇，房地产市场还没开始火爆的时候，2000年左右这家公司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了浦江区一大片地，开发至今。当初那片荒芜的农田被建设成现在人声鼎沸的街区，期间房子的价格也从最早的1200元每平米涨到20000元每平米，开发商赚的盆满钵盈。
于小雨这儿正准备第三杯的时候，卫清秋刚结束了和身边负责项目营销策划老总的话头，拿起酒杯走到黄志伟旁边。
“黄总，您看，我打个飞的来敬您一杯。”说着，手就搭在黄志伟的肩膀上，“小雨可是咱们行的行花，您就忍心看着人小菇凉家家的，白酒这么一杯一杯灌啊？也不怜香惜玉一下，啊？”话尾音带着微微的上挑，含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说着，举起自己的红酒杯，不由分拉起黄志伟，“咱们走一个，黄总，我们女孩子还是要喝红酒养颜的，来个小交杯。”拿起黄志伟桌前的酒杯放他手上，右胳膊勾过黄志伟的右胳膊，抬眼俏生生地瞄了他一眼，右手一个兰花指，一抬手，小半杯红酒喝下去了。
黄志伟笑眯眯看着，没谦让，一张嘴把大半杯白酒喝了下去，咂咂味儿，“还是咱们卫科长敬的酒好喝。”喝完放酒杯的时候，他的手有意无意从卫清秋的手上拂了过去，“卫科长话都这么说了，咱们也不是粗人，也要怜香惜玉一把。”说着，招呼包间边上的服务员，“把在场女士的白酒都换红的。”
卫清秋30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宜，身材婀娜，既有着小姑娘的娇俏，又有着少妇的风韵。她看黄志伟这么干脆，拎过桌上的白酒瓶，给黄志伟斟酒，“您说这酒到哪儿就到哪儿，今儿必须让黄总喝快活了。”
黄志伟呵呵着抓住卫清秋的手，“够了，这就差不多了。卫科长斟的酒可要慢慢儿品。”又从手面上过了一下放开。
饭桌上一片愉悦气氛，大家都哄笑着，开发公司有个副总也揶揄道：“黄总，刚才跟卫科长才搞个小交杯就完事儿了啊？我们还想看大交杯呢。”
又是一阵闹腾，卫清秋一个媚眼瞪过去：“哎哟，这次都被你们看光了，以后还有什么神秘感啊？黄总，你说是不是？”说完一转身摇摇曳曳往回走，经过于小雨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肩膀就回了自己位置。于小雨直直看着她，有些看不懂的成分。
这时候另一个客户经理周宜娜刚从厕所回来，一看换成红的了，立马玩笑道“哎哟，咱们包间出海螺姑娘了啊？这么好心给换成红的？大家指点指点，我必须敬这善良的海螺姑娘一杯。”
几个老总都被逗笑了，有人指指黄志伟，“海螺姑娘没有，海螺叔叔有一位！”
“怎么可能呢，必须是我海螺大哥啊！”周宜娜立马接上话，接着新一轮开始。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最后双方谈妥，先转8000万过来，后续再加，一顿饭直至晚上10点多完美落幕。
出来后，几位老总都有司机候着，卫清秋带着于小雨周宜娜将几位老总送上车。
于小雨在送完人的那一刻立即跑到停车场角落里吐了起来，卫清秋在旁边拍拍她的背，说：“知道你现在拼，可还是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管是喝酒还是别的。”她停了一下，“你自己都不保护好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周宜娜也在边上帮忙扶着，说：“卫科，咱们打个车走吧。”
于小雨吐了一会儿缓和过来了，卫清秋叫了辆出租把她们俩先送回家，她自己最后一个回去，三人在车上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的各自想着心事。
2
于小雨是研究生毕业进的这家银行，还没过6个月的试用期。和她同一批入行的100多个新员工里，于小雨是最漂亮的。她没有任何人脉关系，就凭着不算笨的脑子和漂亮的脸蛋儿在报名的4000多个应届毕业生里，一路闯过笔试一面二面三面最终留了下来。
这让她相信努力是有用的，社会是公平的。所以，她对待这份工作尤为认真，不论是加班赶报告，还是应酬拼酒量，她都全力以赴，这是她仅有的资本，她没有资格浪费。
于小雨到家后看了手机，没有未接电话，微信也只有工作群和同学群里有了几百条未读，有点失望，该联系的人没有任何消息。她冲个澡出来又看了手机，还是没有她所期待的，躺床上翻来覆去，手机拿起放下，放下拿起，最后打了两个字“晚安”发送。
晚上这一觉一直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半梦半醒。梦到和男朋友一起考研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图书馆背英语做题，画面又变成她跟单位签合同回来那天，男朋友看着她笑，嘴巴在张合着，于小雨努力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她很着急，突然男朋友举起手上的笔向她胸口戳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她吓醒了。
这只是梦，于小雨拍着胸口，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看了下手机，凌晨2点了已经，微信上有回复，也是两个字，“晚安”。
她躺下，告诫自己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睡吧。迷糊中她好像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飘荡，就像孤魂野鬼一样，没有着落。她想喊，可无论怎么使劲却没有声音，她想找到出口，可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边际，只有无尽的孤独。就这样她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层粘腻的汗，起来又冲个澡，去单位上班。
于小雨到单位时候还很早，卫清秋和周宜娜都没到，遇到隔壁科室的同事王姐，打了招呼，正准备做报告，王姐进来办公室，随意问她：“小于，看你脸色不好，昨晚饭局喝大了吧？”
“还好，后来吐出来都好了。”
“那小周和卫科怎么样？她俩没吐吧？”
“在饭店她们还好，不知道回家以后怎么样，待会儿她们来了再问下。”
“我就知道，就你傻喝。”王姐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你们部门马上有人事变动的，你晓得啊？”
“啊？不知道啊，什么变动？”
“小周啊，人家马上高升到省……”
周宜娜正进门，“哎，王姐早，一大早就来串门儿啊？”
“哎，早早，小周啊，你昨晚喝的怎么样啊？我这一大早看小于脸色不好，估计你们昨晚就是牺牲了，来关心关心哎。”王姐笑哈哈的打着招呼，又闲聊几句回了自己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是四个人共用，除了周宜娜和于小雨，还有两个客户经理这周出差外地去看项目，还没回来。现在周宜娜也低头在摆弄自己手上的报告，两个人一时无言，办公室里透着一股冷清。
于小雨被刚才王姐讲了一半的话撩拨了一下，心里估计没说完的意思是省行。周宜娜算于小雨前辈，虽然和于小雨同岁，但她本科毕业就进了银行，所以早三年的工作经验，不过于小雨到这部门两个月来两个人也仅仅工作上略有交流，私下是完全没有联系的。平时周宜娜也是到点就下班，从不加班，昨晚的饭局她一反常态主动参加，于小雨还奇怪来着，毕竟之前都没见过她参加饭局喝酒，在单位是满特立独行的一个人，不过昨晚饭局上她也满撑场面的，于小雨也觉得看不懂她。但是省行，听说这几年只进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本科生要是能去省行要么天大的背景要么天大的资源。于小雨去冲了杯速溶咖啡，喝了两口还是开始干活。
九点刚过，于小雨查金宁房地产的户头尚未进帐，有点心神不宁，想去问下卫清秋今天是否需要再打个电话确认下，到科长办公室门口发现门还锁着，人没到，估摸是昨晚她也喝多了。
回办公室坐下，看着报告发呆，突然办公室电话响，周宜娜也低着头，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于小雨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行长室的内线号码，清了下嗓子，迅速拿起话筒，“您好，请问找哪位？”
“卫清秋在不在？她办公室电话没人接。”
“李行，卫科好像还没到，看她办公室门没开呢。”
“你小于吧？那她来了让她到我办公室一趟。对了，昨天晚上和金宁谈得怎么样？”
“蛮好的，黄总说今天就打8000万过来。卫科昨天也喝多了，我看到她就让她去找您。”
“嗯，效果不错嘛，那这个8000万你今天跟进一下。”说完就挂了。
于小雨想了想，接着给卫清秋手机打了过去，听筒里传来清脆的语音：“您呼叫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他将会收到您此次……”
可能是睡觉关手机了，她想着放下电话，等来了再说吧，还是先去跟进金宁今天的进账，算上这8000万的存款，这个月的转正就没有问题了。
快到中午终于确认到存款进帐，于小雨想跟卫清秋汇报才想到一上午没有看到她人。
于小雨再打手机还是不通，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也不知道她家里的固定电话，想了想还是去李行那里汇报了下，卫科没联系上，金宁的存款已经到账。她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两件事后来让她难受了那么久。
3.
从那天以后卫清秋再也没有出现在单位。
一开始传言很多，有说她携公款潜逃了，有说她欠私债跑路了，也有说她交过好几次辞职报告了跟行里某领导闹掰了去别的城市高就开始新生活了。行里为此专门开过会，说卫科长任业务部门负责人，压力颇大，不堪重负，近期已提交过辞职报告，现在行里正式批准，她不来上班是正常的离职，不存在携款潜逃的情况，不需要太过关注议论。
大概一周后有大盖帽来调查，说卫清秋的父母报女儿失踪了，来单位了解情况。
于小雨和周宜娜就是那天晚上最后见到她的人，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两个人都说就是正常宴请客户，吃饭喝酒，结束了还是卫清秋打车送她俩先回去的，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又问卫清秋没来上班单位怎么没有报警？于小雨说一开始只以为她宿醉第二天休息下，后来行里说她之前交过辞职报告算正常离职。周宜娜所说也差不多。
于小雨送走公安后，想起那天她去汇报的情景，李行原本坐在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窗边点了根烟，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只说：“没事，找她就是告诉她离职申请批准了，她不来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她走之前还能带着你们为行里贡献8000万存款，是个好领导，你也做得不错。”说着转过身，“你这个月转正没有问题。”
卫清秋的失踪在单位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所有的议论只是员工私下里茶余饭后的谈资，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趋于平淡，引不起大家的兴趣。
公司部新任科长的到任更是让于小雨一直处于忙碌的工作状态，新官上任三把火，加班已经变成常态。她和男朋友好久没有通过电话了，睡前的晚安只是例行公事，毫无温情的味道，但是谁都没有说破，谁都在等。
于小雨一个人从小县城高考出来，一路过关斩将留在大城市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第一次应酬客户喝醉酒，给男朋友打电话求安慰求温暖的时候，她才知道不是所有的难过伤心都能得到别人的体谅，男朋友也一样。甚至于当他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你的时候，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
陌生人说的你可以不理，男朋友的话却在诛心。别人的女朋友是按时上下班回家煮饭烧菜，我也只想找个普通的女朋友，以后结婚生个孩子，你加班我已经忍了，难道你陪男人喝醉酒也要我体谅？！于小雨时常想到他说的这些话，可是她这么努力考研找工作不是为了以后给别人煮饭烧菜生孩子的。
某天她加班结束回来看到空了一半的家，空了一半的衣橱，她当时居然只想到再也不用担心衣橱不够用了。虽然分手两个字谁都没有提，但从那一天以后只剩下越来越少的微信联系，直到现在艰难的晚安两个字。
于小雨的父母都在外地老家，即使她妈妈每天打电话过来，她都只说吃的好睡的好受领导器重手头好几个项目，就是忙，别的都很好。哪怕有时候她自己说着电话眼泪已经氤氲在眼眶中，她就假装去喝口水，或者咳嗽一下说喉咙有口痰。
于小雨一个人在大城市的生活只剩下工作，而偏偏这唯一的指望也出了岔子，原本板上钉钉的当月转正泡汤了。
那天李行专程到办公室里喊了于小雨出来谈，首先对她这六个月的工作表现表示肯定，很有前途。然后一个转折，只不过金宁的那8000万存款要算到别人头上，她由于缺少了业绩支撑所以转正的事情延期三个月，对于她的让步，行里会给予绩效补偿。
于小雨不知道自己当时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样的，她感觉自己是嘴角上勾挂着笑回复了标准答案，她充分体谅领导的难处，服从行里的安排，接受延期转正。那个笑也许很僵硬很难看，但这已经是她在当时能够摆出的最好表情。
那天晚上她没有加班，也不想回家，那个空荡荡的地方都不能称为家，只是出租屋。她一个人在路上没有目标的走，看着这个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突然觉得这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之前所有美好的未来憧憬都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想象。
这个时候手机还在震动，她拿了出来，看到上千条未读微信，而她居然眼睛那么好，在成片的未读信息里，一眼看到了那条：我们分手吧。
这是一个月来她男朋友给她发过的最长一条微信，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但时机正正好，当下这五个字嘲讽了她这半年来在工作上的所有努力，也压断了她早已残破不堪的身心里最后一根佯装坚强的神经。
放下手机的一瞬间，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她有一种在梦里的感觉，四处都没有尽头，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向前再走几步吧，反正无处可逃。
“你自己都不保护好自己，还能指望谁呢？”突然，这悠悠地感叹在梦境般的思维里响了起来，于小雨定住了。卫清秋失踪了，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的存在她的脑海里。
她最近经常做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梦到有人温柔的拍着她的背，说着“知道你现在拼，但还是要知道保护自己。”“你自己都不保护好自己，还能指望谁呢？”那是卫清秋。其实于小雨之前并不欣赏卫清秋，在她看来，卫清秋太过于卖弄自己的女性魅力。她确实有味道，偶尔看她在单位跟行长汇报工作，讲话的腔调还是像撒娇似的。而在于小雨的内心，是有一丝防备她还有一丝看低她的成分在。所以她饭局上宁可实打实的灌酒喝醉，她不愿意让自己卖弄那张漂亮的脸蛋。那天晚上卫清秋的出手相救她当时并没有觉得多么感激。
而最近梦里的那个场景，卫清秋那一句似关照似自叹的话语，她却时常感受到心疼难受。有时候突然醒来，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让她不清楚自己对这个已经失踪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那个感受是什么，那是感同身受。她确实只有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4
隔天她到单位里就听到王姐的最新消息，周宜娜由于业绩突出，业务能力优异，调到省行公司部，即日起赴新部门上班。是啊，上次只听到一半的消息，今天终于听圆满了。于小雨笑笑，跟王姐说那蛮好，羡慕她啊。王姐也笑，怜悯的看着她，就是说咱们单位水深着呢，你这姑娘也别太傻了。
于小雨又变成了那个每天加班的上进员工，她有时候会在朋友圈发加班的状态，从来不曾与她有过互动的李行甚至也在朋友圈下留言点赞，新来的科长更是对她关怀备至，往业务骨干的方向培养。
可是加班工作不是她的全部生活了。
她每天晚上到九点，就一定结束加班，固定去一家KTV坐坐，从转正失败男友分手那天开始。
KTV的工作人员已经认识她，每天晚上9点半来，11点半走，两个小时，一个人，唱的不多，就点一瓶啤酒。包间也固定，就在大门的对面，很多客户嫌这个包间太靠近门口，看得到里面不喜欢。而这个奇怪的顾客却连着好几周每天都定这个包间。
直到有一天晚上这个奇怪的顾客不到11店半，急匆匆醉醺醺地往外走，撞到了另一个顾客，再后来这个奇怪的顾客就不怎么来了，偶尔来也都是一堆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人一瓶酒的情况。
没多久于小雨又拉了一个亿的存款，向李行汇报的时候她特意表示自己并没有要求领导给她提前转正的意思，为领导分忧解难都是员工应当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她的分内之事。
隔几天李行就再次到于小雨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通知她，鉴于她的突出贡献，优异表现，行里特此提前结束试用期，给予转正。
于小雨嘴角上扬看着李行，甜甜地说，谢谢李行呢，我一定会更加努力，不辜负您的栽培！
只有她自己知道，第一次宴请金宁的那天，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有人提议二场去米乐星KTV唱歌，黄总唱歌可是一把好手。卫清秋婉拒了，她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到美女们睡美容觉的时间了。今天大家都休息好，改天再约。到时候一场饭局早点儿结束，二场都是元气满满的美女，再陪黄总喝好唱好，咱们还有说好的大交杯呢！
不是所有偶遇都是天意，那天在KTV门口的醉酒撞倒就是她守株待兔等来的偶遇。黄志伟既然唱歌好，那必然会去KTV，这事儿急不得，总能遇到。正对门口那个包间可以看到进出的人，于小雨每天来KTV就看着门口，平时一瓶啤酒她喝个大半，在看到黄志伟的那天，立刻把剩下的那点儿酒泼到自己身上往外冲，醉酒而已，娇弱而已，激发一个好色男人的保护欲并不是那么难。
很多事情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可现实生活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堂课。有些所谓的坚持一旦放下，事情便简单的多。
但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她堕落的借口，而是她的保护色。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女人工作上的利器除了相当的能力，还有适当的娇弱温柔。
日子四平八稳的过，于小雨在工作上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加班拼酒来表现自己的单纯姑娘了，她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清楚自己的目标，她满意自己的成长。
王姐还是时不时来于小雨的办公室串个门儿，聊个八卦。这天和往常一样，她又来了，和于小雨头靠着头，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
“小雨，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外传啊。”
“王姐，您说，我这嘴你还不了解啊？”
“卫清秋找着了，死了！我家邻居是公安，他们在梅山发现了她尸体，前几天不是下大雨嘛，正好雨水冲下来了。”
“啊？怎么会呢？”
“你说她一个人跑那野山上干嘛去了？听说也没发现什么人为杀害的痕迹，说不定就是失足摔下去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这么大雨，就算有什么痕迹，那山上还不都冲没了啊？我邻居知道她是我同事才跟我说的，说这段时间他们刑侦大队调察她失踪的时候，可发现她私下里真是跟好几个男人关系不清不楚的，里头好像有个姓黄的，还是金宁的老总呢，不过现在人都不在了，说这个也不好，哎，挺好一美女，说没就没了……”
于小雨听着，没出声儿，身上就像晚上刚做噩梦一样，无端端出了一身粘腻的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