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泖一辰摄
在茫茫的世界里，天地连成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只有眼前漂浮着一座由七色光斑化成的长桥。她踏在桥面上，望着前面无尽的路，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需要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这时，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另一个人从她身旁经过，停在了旁边。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身材魁梧健壮的一个陌生男子，长相虽然普通，眼神里却透露着坚毅与果敢，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
“你是谁？这是哪里？”她问男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不记得了。”男子答道。
“这里有两条路，我不知道应该走哪条。”她说。
“我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两条路的上方分别出现了金色的字漂浮在半空中。左边“天堂”，右边“地狱”。
几乎在字出现的同时，两人的头开始剧烈疼痛，所有的记忆疯狂地涌入他们的脑海。不多时，她瘫坐在地上，而他也呆呆地直立在那里。他们终于想起来了。
“我是沈莫，我已经死了......”说完，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
“我是林欢馨，我......死了吗？我只记得我睡着了，我......不可能......”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离世的事实，哽咽地说道。
看着林欢馨太过于伤心，沈莫心生怜悯，蹲下身拍着她的背说：“既然我们死后还能相遇，说明我们有缘，来吧，剩下的路我们一起走。”说完，他伸出了他的右手。
林欢馨泪眼婆娑地握住沈莫的手，缓缓站起身，说：“我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礼拜，总是虔诚地祷告，我想，我应该能踏上通往天堂的路。”
“那我们应该同路，我救过无数的生命，最后也是为了救人而牺牲。”沈莫肯定地说道。
他们牵着手，一同来到空中漂浮着“天堂”的岔路口。正当他们准备走进天堂之路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们，随即一股怪力将他们弹出，俩人落到了显示着“地狱”的岔路口。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知哪里传来空远的声音：“天堂之门不会为你们打开。因为你们，今天将会有147人丧生。”
沈昌景艰难地走进灵堂，他不敢相信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过世的消息。
早晨天还没亮，他就接到电话通知，是弟弟所在的消防队打来的电话。今天凌晨，高州市发生居民楼爆炸事故，作为消防员的弟弟在救火过程中不幸殉职。
沈昌景比弟弟大十三岁，在他读大学那一年，父亲早早过世了。于是他肩负起一个家的责任，在照顾母亲的同时又将弟弟扶养长大。与其说两人是兄弟，不如说更像是一对父子。
他不敢去灵柩前看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弟弟，他怕看了过后，那画面会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叮铃铃——”手机铃声将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另一个噩梦向他袭来。
“沈机长，不好了，DF4268号航班失联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
DF4268号航班不正是本该由自己驾驶的那趟航班吗？由于弟弟突然过世，他不得不请假，临时由同事代飞。想到这里，沈昌景的脸不禁变得卡白。
“公司安排的是谁驾驶那架飞机？”沈昌景问。
“刘宏。”
“怎么会安排他？这架飞机是才购买的翱速公司新机型MAX20，刘宏还没有参加过新机型培训，公司怎么不安排另外两名通过了培训的飞行员？”沈昌景有些埋怨地问道。
“他们两个有别的飞行任务，公司那边在安排人员的时候可能也忽略了这个细节。”
一股气涌上来，沈昌景大声地说到：“这么严重的事怎么可以忽略！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会尽快赶回来，有什么新消息立刻通知我。”说完，他挂上电话，眉头紧锁。
沈昌景参加过翱速MAX20的培训，知道这个机型升级了自动控制系统。如果按照以往的飞行习惯，很容易意外激活飞机的防失速系统，没经过培训的飞行员将很难控制飞机，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飞机坠毁。他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沈昌景接到了同事的电话后便一下子瘫坐在身后的板凳上。他呆呆地望着弟弟的灵柩，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己暂时的离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今天就是弟弟火葬的日子了，做完了所有的仪式，便要将弟弟送去火葬场。沈昌景开车跟在灵车后，由于通宵没睡，他觉得自己神思飘忽，车里播放的电台广播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昨日，东运航空公司一架翱速MAX20航班从林南起飞后失联，今天凌晨发现飞机残骸，确认飞机坠毁，无人生还。机上载有139名乘客和8名机组人员。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漂浮在空中的幻象停在这里，沈莫和林欢馨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却还是不明白。
“刚才的画面是正在发生的事，而你们即将看到的是过去的事。”悠远的声音又不知从哪儿传来。
电影院正好上映一部沈莫一直想看的电影，刚好休假，便一个人买票去了影院。平时都忙着训练，出任务，也没太在意自己是否单身。看着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坐在一起，他还是有些羡慕。
正当电影看到一半时，沈莫的手机振动起来，怕影响别人，他也没有管，一直到电影放映结束，他才拿出手机查看。未接来电显示是队里打来的。
“喂，沈莫，怎么才接电话？今天你得回队里一趟。”电话那头传来队长老黄的声音。
“不好意思，刚才看电影调了静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莫问。
“小李的儿子发生了交通事故，还挺严重的，他得赶去医院，你回来顶他。”
沈莫记得小李的儿子，不过七、八岁，是个懂事的男孩儿。
“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发生了车祸呢？”
“据说是家里的猫丢了，明明就跑出去找猫，结果被车撞了，万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好的，我马上赶回来。”挂下电话后，沈莫直接往消防队赶。
凌晨，消防队接到报警电话，市里某居民楼内发生爆炸事故，需要立即出警。
沈莫随战友们赶到事故地点时，只见熊熊大火在居民楼的中部燃烧，火势向上蔓延较快。这栋居民楼一共有16层，爆炸地点是在第11层，楼下的居民已基本自行疏散，11层以上的居民还被困在里面。高州市的消防云梯最多只能到达这栋居民楼10层的高度，因此，消防官兵必须要进到楼内解救被困人员。
当沈莫解救最后一名被困人员到火还没有蔓延到的楼层时，由于高温导致房屋内部结构变形坍塌。在天花板落下的瞬间，沈莫推开了与他一起的人，而自己的腿被压到了天花板下。沈莫清楚，由不明爆炸引起的火灾，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于是让被困人员赶快先离开。
天花板坍塌后，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沈莫所在的楼层，刺鼻的浓烟迅速填满了他所在的空间。
待火势被控制后，沈莫的战友从废墟中找到了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早上，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车辆排着长龙缓慢地行进着，这时，从一辆车里传来电台播放的晨间新闻：“今天凌晨4点23分，在我市的一处居民楼内发生爆炸，事故导致2人死亡，18人受伤。两名死者已确认身份，其中一名是消防官兵沈莫，另一名是该居民楼的租户林某。爆炸发生在林某家中，疑似是天然气泄漏导致的爆炸，林某当场死亡，具体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伴随着刹车生和一声惨叫，一只小猫摔在了沈莫骑的脚踏车前。他赶快将脚踏车停在一边，过去查看小猫。
小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站不起来，看来伤的不轻。沈莫很自责，可他对动物并没有什么兴趣，并不了解哪里会有宠物诊所。沈莫思忖着，应该有很多爱猫人士，一会儿别人路过，应该会帮助它。而自己，还赶着去踢球，好不容易的假期，他不想就这么耽误了。于是将小猫抱到了路边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一名路过年轻女生看到了躺在路边的小猫，她刚蹲下准备查看，包里的手机响了。
“欢馨，怎么还没回来啊？你一周才回来一趟，妈想你了，快点儿回来啊。”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
“妈，我就快到了，先挂了，一会儿见面再说。”说完，林欢馨挂上电话。
林欢馨蹲在小猫跟前，它看起来是那么弱小，那么可怜。虽然自己很喜欢小动物，但仅限于网上的图片，或街头偶遇别家宠物的喜欢。至于让自己养宠物，她觉得太麻烦了。如果她把这只小猫抱去宠物诊所医治，那么她还得支付医疗费用。自从她从家里搬出去自己租房子，每个月还要支付一笔租金，自己又喜欢买东西，手头有点儿紧，她不是很愿意把钱用在只见过一次的猫身上。更何况野猫太多了，她是救不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奶奶，那边好像躺了个小动物，我过去看看。”男孩儿一蹦一跳地往他指着的方向跑去。
“明明，慢点儿，可别摔了。”老人在后面蹒跚地跟着。
“奶奶，是只小猫，好像受伤了，我想带它回家。”明明用一双天真明亮的眼睛盯着老人。
“你知道怎么救它吗？”
“不知道。”明明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儿又抬起头说道：“我们可以带它去医院，它好可怜，我想治好它。”
“我们家明明真是善良的孩子，走，我们带它去宠物诊所。”老人摸了摸明明的头。
“你是一只小黑猫，我就叫你小黑吧。小黑，你忍着点儿，我这就带你去医院。”说完，明明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抱起。
空中的幻象消失，林欢馨依然不是很明白这些事为什么要怪在自己的头上，虽然是她家的天然气泄漏导致的爆照，可一切都是意外。
“虽然因为我的过世，导致我哥哥跟别人换班，引发了空难，可是这些都是我不可控的。”沈莫抱怨地说道。
“其实，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只猫。沈莫，如果当时你救了那只猫，明明便不会捡到它，也不会在几个月后，因为找猫而发生车祸。如果那天晚上，你的战友没有跟你换班，你也不会牺牲，你哥哥也不会因为你的葬礼而请假，让不熟悉机型的飞行员替飞。林欢馨，你家里的天然气泄漏是因为天然气管道被老鼠肯坏。假如那天你救了那只猫，你养着它，便不会有老鼠咬坏天然气管道，也就不会发生爆炸。无论是你们俩人中的谁救了那只猫，空难都不会发生。”空远的声音消逝，沈莫和林欢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他们脑海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本文为奇思星航主题写作“见死不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