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两个孩子的世界

2018-04-20 本文已影响0人林芷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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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有些看不起齐飞，即使他总是考第一名。

齐飞的身上常年散发着一股鱼腥味，同学们对于他的靠近总显得有些躲避，这使得他很窘迫，而这窘迫又使得他变得局促，久而久之连带着他举手投足间的局促和他说出的话仿佛也带上了那股腥味。

这让齐飞很苦恼，现在，就连这苦恼好似也散发着鱼腥味。他央求妈妈给他买香味最重的香皂，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每天出门前也是洗澡。再没有人像齐飞一样的，洗澡的频率堪比洗手。齐飞却一点不觉得麻烦，着了魔一样沉浸其中。

夏天的时候，他浑身擦满香香的痱子粉，欲盖弥彰的跟同学解释，“嘿嘿，谁能像我这样呢，长那么大还长痱子，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说罢，又唯恐同学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暗自观察着同学的表情。发现同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总能让齐飞高兴小半天。

冬天的时候，齐飞总是把衣服穿的格外严实，拉链拉到顶头直到使劲拉也拉不上去为止。他不能给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留下一点缝隙，让它们春风吹又生。“嘿嘿，没什么人比我更怕冷了......”他逢人就解释，怕冷总比散发味道高尚些。

时间长了，不再有同学对他流露出一丝嫌弃，但他又开始疑神疑鬼起来。对，他们一定是学会了藏事，他们把嘲笑都藏到了心里。这样想着，那些夏天雪白的痱子粉和冬天里冰冷的拉锁就长出了无数双眼睛，带着鄙夷的神色一齐嘲讽他。

齐飞的头又低了下来。

杜宇就不这样。

体育课上，杜宇在一群男生的簇拥下呼啦啦的跑去踢球。衣服跑湿了，就脱下来挂在操场边上的树枝上晾晾，干了继续穿上。有女生从杜宇身边过，被杜宇身上的汗酸味熏得直捏鼻子，“杜宇，你酸死了！”杜宇就头一扬，不以为然的喊：“我是酸的，就你甜！”说完，总有几个男生跟着杜宇起哄开玩笑，杜宇该怎样还怎样。

杜宇这样的孩子，像一阵风，一会儿往这刮，一会儿往那刮，来去自如。

自然课上，头发花白的老师在讲着四季，杜宇的魂已经被操场那棵大榕树上“知了......知了......”这样叫着的蝉勾了去。杜宇在课外书上见过蝉，活脱脱的一只大苍蝇。他开始好奇这只大苍蝇是怎么发出出响彻整个夏天的声音。

“大鹏，你说知了好捉吗？”趁着老师在黑板写板书的时候，杜宇压低声音跟同桌聊起来。

“好捉，这东西很笨，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经常捉。”大鹏不时的瞟几眼老师，继而神秘的接着说，“找个晚上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一拍即合的事情。

一个晚饭后，杜宇找了个借口从家里溜出来跟大鹏会和。傍晚的街道少了许多往来的车，显得宽敞起来。两个小毛孩骑着儿童单车在大马路上肆意的跑着，小车轮飞速的转动，一直带着他们到了城郊的一片小树林。

这是一片龙眼树林，一人高的围墙上扎满了玻璃碎片，估计是用来防止有人从围墙爬进去偷果子的。

四下无人。

大鹏兴奋的说：“我回老家的时候路过这里，这里很适合摸蝉。我早就想来了。”

围墙上的玻璃渣对于杜宇、大鹏这种“门儿清”的孩子，根本就只是摆设，更别提那些觊觎果子的有心人。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罢了。

两个“小人儿”麻溜的进入了园子，看守的人不在，两个孩子大起胆子在园子里玩起来，活脱脱的一加一个孙悟空大闹蟠桃园的架势。这边是杜宇发现了一簇特别大的龙眼，两下就爬了上去，“咔吱”一折，那株挂满又大又圆的龙眼枝就已经在杜宇手里了。那边大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树杈上，晃着两条腿朝天空淘气的喷吐龙眼籽。

夕阳收回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点暮粉色的霞光，夜幕降临，刚才还和杜宇打闹着的大鹏安静下来。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蹑手蹑脚的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不一会儿，手电的光圈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大鹏示意杜宇去瞧。哗，光圈里赫然一只褐色的大虫子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杜宇不明所以。

“这是知了的幼虫，它今晚从土里爬到树上，明天就可以在树上唱歌了。”说话的功夫，大鹏已经麻利的捉住它放到瓶子里，“这家伙味道可香了，明天让我妈给炸了撒上孜然粉，啧啧啧......”

当这些虫子装满了一瓶子时，两个孩子互相托拉着往园子外时，突然一声洪亮的“什么人”把杜宇吓得滚下围墙，紧接着一阵凶猛的狗吠声紧逼过来......

向阳把杜宇领回家时已经接近凌晨，疲惫使得向阳顾不上教训杜宇，就一头睡去了。

杜宇因此老实了几天，放学按时回家，吃完饭主动抢着去洗碗，“妈妈妈妈”的叫得特别亲热。杜宇乖巧的像只猫，向阳又气又好笑，象征性的说了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

在杜宇的眼里，妈妈好哄，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可是爸爸不，爸爸一年没几天在家，每次在家的那几天家里总是山崩海啸一般。爸爸妈妈总在那相聚的珍贵几天，爆发激烈的争吵。每次吵完妈妈就是哭，爸爸就是沉默。桌子拍过了，碗筷摔过了，电视也砸了，能撕的也撕了，一片狼藉，放眼整个家好似就只有杜宇是完好的。

爸爸没处出气，就会找上杜宇。

那是个周五，学校下了通知，最后一节课全体同学去给食堂搬柴。同学们排成一条条长龙，从校门口的柴火堆处一直接力到食堂。

杜宇当然不能放过这种能够浑水摸鱼脱离集体出去逍遥的机会。他总是有各种办法出去，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学校领导仿佛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了然杜宇爸爸回了家，懂得一物降一物的道理。千日万日不抓，偏挑这天抓纪律！

很不幸的，这次杜宇没能成功漏网，教务主任一个电话打到了杜宇家。

震怒的杜爸爸对着杜宇就是一阵打。

“别以为你考几个一百分我就不敢打你了！”

“你妈不管你，老子就给你好好上上课！”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