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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榔

2024-12-03  本文已影响0人  梵小若溪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阿胖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反射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他庞大的身影印在玻璃上。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消息提示音,一阵凉风吹过,他不禁打个寒颤。他拖着笨重的身体,重新回到工位,继续埋头工作。

大学毕业后,阿胖爸爸对他说:“阿胖,你现在毕业了,跟我学做二房东。”现成的工作,现成的老板,阿胖却不愿意,他学的专业是软件设计,他不想丟专业,想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他有个无法开口的原因:他从心里不喜欢爸爸,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厌恶,他不愿意将自己困在爸爸身旁。

阿胖小时侯不像现在这样胖,脸上有点肉,笑起来,两个大酒窝镶嵌在脸上,可爱又呆萌。也不知何时起,阿胖身上的肉越来越多,好像用沙子叠堆的沙堡,随时有可能塌陷。

从记事起,阿胖印象中,爸爸和妈妈总有无休止的架好吵。每次他们吵架,他像只怕见光的小老鼠,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为了克服心中的恐惧,他拼命吃东西,害怕之感瞬间被嘴里塞满的食物驱赶不少。正是从那时,他开始喜欢上吃,他的胃被吃撑开,再也难恢复原样。

阿胖讨厌爸爸,只有爸爸带他去游戏厅玩的时候,他心里才生出那么一丝喜欢。游戏厅里有各种设备,阿胖特别喜欢摩托车赛车,骑在上面骑行,迎面各种障碍物,快速地左右摇摆,心“突突”乱跳,心情却异常的兴奋和开心。此时,他早已忘记家里的不开心,在游戏中找到心理的安抚。他暗下决心:等长大,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摩托车赛车手。

十岁那年,爸爸做生意赚些钱,回家开心地向阿胖和他的妈妈宣布:“我准备带你们一起去珍岛旅游。”阿胖听后,整整兴奋一周。他喜欢旅游,不仅在行走时可以看到各种不一样的风景,还可以尝到各种美味食品。美食的诱惑对于吃货的他来说,是不可抗拒的。阿胖喜欢品尝不同美食,他还曾幻想着自己长大成为厨师,可以亲手制作喜欢的食物,还可以满足自己的味蕾,高高的厨师白帽,是他向往和追求的目标。

飞机载着他们一家来到珍岛。阿胖被珍岛各种特色的美丽风景迷住双眼,那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那些洁白如云朵的白羊;还有水天一色、碧蓝碧蓝的海......每次来到一处景区,阿胖都欢呼雀跃:“哇塞!这里的景色太美了!我太喜欢这样的自然美景!”他憧憬自己长大能在珍岛上班,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阿胖对珍岛的美食比对美景更加喜爱,老街香气四溢的芋圆、口感滑嫩的阿柑姨芋粿、酥脆可口的红烧肉饼等。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他恨不得自己长出九个胃,可以装下这么多令人垂涎欲滴的地道美食。珍岛的水果好甜,甜得让阿胖忘记水果原来的味道。啃着又甜又脆的西瓜,他心想着:“这瓜是灌了蜜吗?”他的嘴角边粘满、红色的瓜肉,他拍拍鼓起的肚子,打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笑了。

车行驶在珍岛郊区路上,一路上有许多穿着清凉的美女在兜售槟榔。那些穿着凉快的槟榔西施,露出白白的两坨肉,阿胖看着像外婆煮的肥猪肉,发着诱人的光芒,不禁吞咽嘴里的口水。阿胖的爸爸总盯着槟榔西施看,妈妈看见爸爸眼中的火花,忍不住跟爸爸大吵。他听到妈妈一边哭一边说:“嚼槟榔容易上瘾,容易得口腔癌。那些小妖精是你碰的吗?吃上槟榔你要得癌的?”阿胖哭丧着脸,躲在角落不敢吭声,他觉得嘴里的西瓜不甜了,甚至还有点苦味。他心里恨极爸爸。

没几天,他们终于结束行程回家。阿胖想起当年看到的情景,对槟榔印象不好,好像吞下苦涩的黄连,到现在心里还是苦的。为了摆脱小时候的恐惧,摆脱爸爸留下的阴影,阿胖和同学一起应聘到家乡省城的一家跨境电商公司上班。

初创的公司有许多挑战,阿胖喜欢工作的无限可能,让他有成就感。老板对阿胖这批新招的员工特别好,他总是说:“我最喜欢年轻的你们,你们在工作上不断努力,都是各种可能的可塑之才。”阿胖听到老板的赞赏很开心,彼此有共识,达成平衡点,仿佛他们是万年之交。他正处青春热血青年之时,正是干事业的阶段,仿佛看到美好的未来。

随着业务的逐渐增多,老板和阿胖他们经常加班到深夜。阿胖专注地紧盯着电脑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荧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脸庞。临近凌晨,大家乏困没精神,老板连忙叫助理:“大家加班太辛苦,赶紧安排宵夜。”大家都忙着不停地刷单,与国外的顾客沟通。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补充能量,阿胖一边忙碌地处理着订单和客户咨询,一边随手抓起汉堡和薯条,大口地往嘴里塞。有些同事在嚼槟榔,扔给阿胖一包。阿胖对槟榔从心里是抗拒的,他对槟榔不喜欢,不仅是因为多嚼槟榔不好,还因为爸爸,因为珍岛那段不开心的旅行。他偷偷地将槟榔塞进抽屉。

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阿胖紧咬牙关,脸部肌肉紧绷,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仍不停地在键盘上舞动。为了保持清醒,他想起抽屉里的槟榔。纠结好一会儿,他狠心将一颗槟榔放入口中,用力地咀嚼起来。槟榔的刺激感在口中蔓延,一阵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他的精神稍微振作一些。然而,短暂的提神并不能抵抗他身体的极度疲惫,他的身体时不时地前倾,心里充满无奈和焦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连续几个月,阿胖的身体渐渐发生变化。每次系上皮带,他感觉到腰围又紧一些,曾经合身的衬衫,现在穿在身上,扣子似乎要崩开。他站起身来,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肥胖的自己,心中不禁涌起焦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暗暗对自己说,但一想到手头繁重的工作,无奈地叹口气,继续拼搏。

公司业务蒸蒸日上,老板在珍岛开设的物流仓库业绩越来越好,老板找到阿胖,跟他沟通说:“阿胖,你是我最信任的员工之一,我派你去珍岛帮忙管理日常的业务,如何?”阿胖想起小时候珍岛的旅行,想起他讨厌的爸爸,不想去珍岛,拒绝了老板。

老板不死心,特意请他吃饭喝酒。老板点了一桌阿胖喜欢吃的菜,香气四溢的烤羊排,红彤彤的水煮田鸡,口感鲜美的肉蟹煲,香醇浓郁的牛仔骨,每盘菜味道非常地道,让人一吃就停不下来。老板不停地倒酒,说:“阿胖弟,我们相识两年多了,我对你为人非常看重。你看,我这两年没亏待你吧,有业绩,我都给你最好的奖励。现在,你也知道,公司要上一台阶,需要有稳定的业务,珍岛仓那我希望有个信任的人帮我去把把关。”老板推心置腹,称兄道弟,让阿胖左右为难。酒喝得足够多,菜吃得足够爽,阿胖拗不过老板劝说,答应去珍岛。

阿胖的到来在珍岛仓库引起一阵骚动,在众人眼中,他宛如一个不合时令的水果,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仓库的阿健经理脸色铁青,好像阿胖是来监视他的,对他冷言冷语。阿健经理总是找茬,当着同事们在此,大声骂他:“SB大胖子,愚蠢极了!”阿胖在家是独生子,家人宠爱他,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他受不了这样的待遇。他哽咽地跟老板打电话:“我不想在珍岛呆着,我要回公司!”老板好言相劝:“你就当作帮我的忙,再辛苦一段时间,年底,我考虑给你一笔不菲的奖金。”

阿胖知道老板想留他在珍岛,帮着他看着仓库,不想让阿健经理一手遮天,把公司的钱挥霍一空。阿胖郁闷,他知道老板信任他,关键他希望多赚点钱,他想要去学习他喜欢的赛车,想成为一名厉害的赛车手,那是一笔不菲的学费。爸爸一听他要学赛车,抓着头发,痛苦地说:“不孝子呀!不孝子!我们拼着老命赚钱供你上学,你这不干专业,却异想天开地不务正业。家门不幸呀!”妈一直摇头,抽泣地说:“我们坚决不同意你去学,那是多危险的事,要没命的!呜呜呜……”阿胖听不进他们的劝说,执意要自己攒钱去实现梦想。

在珍岛的街头巷尾,经常有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有许多年青人喜爱这样刺激的活动。阿胖的梦想在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他花了些积蓄,买了辆二手的摩托车。

周末,他骑着摩托车,到郊外散心,看到一路还像多年前一样,沿途不时地看到那些玻璃小屋,“槟榔西施”坦露在玻璃店内,一头染色的短发显得很张扬,穿着低胸的超短裙,浓妆艳抹。有的打扮成兔美女;有的穿着稀少、性感的年轻女性在路边招揽并且贩卖槟榔。有的只要你买她的槟榔,免费奉送一段“艳舞”,更有甚者,不言而喻虽不能与西子媲美,但其艳丽亦在想象之中。

阿胖不敢与这些西施小姐姐有些纠缠,但她们热情地向他招呼,他想起曾经咀嚼的槟榔,那美好的味道像仙女姐姐的手撩拨着他,他还是花钱买下小姐姐兜售的槟榔。一口咬下槟榔,那浓郁的植物香气扑鼻而来,仿佛置身于热带雨林中,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无法抗拒。

天气逐渐变冷,早已褪去夏天的燥热。阿胖喜欢秋天的到来,他穿着毛衣和夹克,凉风掠过耳畔,他感受到不一样的舒畅。他停车想买包香烟,看到穿着粉丝吊带裙子的小姐姐,天气再冷小姐姐也穿得很清凉,她在店里认真地包槟榔,在槟榔外涂抹一层混了熟石灰和香料的膏,然后包上槟榔叶。阳光透过窗户,正洒在她的身上,她符合阿胖心中女神的所有设想,他就那么一眼,就彻底沦陷了。小姐姐低头去捡地上的槟榔,他隐隐约约看到她那颗黑色葡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他幻想着,身体不听话地有了反应。

小姐姐看到阿胖,嗲嗲地问道:“小哥哥,你要买啥呢?”她的声音带着甜腻的腔调,阿胖仿佛吃了一块糖,甜到骨髓里。他只顾着呆呆地看小姐姐,脑中各种幻想,嘴里只“嗯,嗯”应着。小姐姐再问一句,他才缓过神,说:“我,我要一包阿里山香烟。”她站起,取出一包递给他身,扭着身子,走到柜台。阿胖看着她裙子里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心不禁“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脸热得发烫。接过小姐姐递过来的香烟,他刚好手触碰一下她的手,心跳仿佛慢了半拍,世界仿佛一下被冻住。

小姐姐嗲嗲地对他说:“小哥哥,你这么帅,买两颗槟榔吧!”她边说,边眨巴着眼睛,好像要放电般,直接把阿胖电晕。他也没考虑太多,尽然掏钱买下两颗槟榔,早忘了他曾经不喜欢,甚至说讨厌槟榔。他为了接近小姐姐,花了不少的钱买了她店里的槟榔,知道她有个像花一样美的名字“白莲”。每次到店里,阿胖视线总离不开她,看着若隐若现的黑点,不停吞咽着口水。白莲与阿胖眼神对视,她莞尔一笑,故意贴近阿胖,让胸部在他手臂摩擦。阿胖紧张地不敢直视白莲的火辣辣的目光。

白莲看着窘样的阿胖,放肆地大笑:“你有胆看我,咋没胆摸呢?”她伸手抓住阿胖的手,放在她身体,阿胖脑袋一片空白,手像触电般收回去。白莲看他这熊样,“哈哈”大笑,猜想阿胖还没碰过女孩,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白莲发出邀请:“今晚我们镇上有摩托车赛车,你骑车带我一起去看吧!”阿胖频频点头,开心得有点口吃:“好,好,好,我,我晚上早点过来接你!”白莲微笑地点头。

晚上出发前,阿胖喷些香水,穿件自己喜欢的夹克,按约定时间准时达到。阿莲换了件白色低胸吊带,外披黑色纱衣,身体曲线更加明显,阿胖看得眼睛通红,心思开始飘飞。白莲坐车后座,抱着他,柔软的身体贴着阿胖后背,他感受一阵酥软,整个身体像点燃一样,蠢蠢欲动起来。

来到比赛现场,阿胖感受到现场激烈的场景,他想起曾经的梦想。他带着白莲,沿着比赛的道路,一路骑到山顶。停下时,白莲说好冷,阿胖脱下他的外套,披在白莲身上,她依然说:“我好冷!你抱抱我!”阿胖笨手笨脚地抱着白莲,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身体贴着他的胸膛,他抱紧白莲,炽热的双唇贴在一起。

为了白莲,阿胖萌发要减肥的念头。他上网搜集各种减肥攻略,想找到适合自己的。可他的爱情还没开花,他却接到老板要他回国的通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的失落,他明白:如果回国,他与白莲的恋情将画上句号。

离开珍岛前一晚,阿胖特意穿上自己最喜欢的黑色T恤,骑着摩托车,赶往白莲的店。没想到,店铺的门关了,他有多少想说的话想跟她说,一下子没人倾诉,也许这也预示着他们有缘无份。他迟疑着要不要打电话给白莲,犹豫很久,拨打了电话。他听到电话里传来白莲“喂”的声音,还有她与男生打情骂俏的声音。他默默地挂了电话,昏暗的路灯,拉长他落寞的身影。

回到国内公司,老板让阿胖接触不同的业务,从管理店铺到剪辑视频,还有管理新来的员工培训等。他曾问私下问老板:“为何突然把我叫回国?”老板支支吾吾说一堆理由,他心里明白,他在老板眼中只是炮灰,是他平衡珍岛经理关系的牺牲品。他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等珍岛仓库经理回国述职,见到他一定狠狠地与他干一次架,要为他受的恶意辱骂的耻辱复仇。”

阿胖又开始加班,开始嚼起槟榔,味道有些像草木的香气,又有些像果实的甜味。在口中嚼烂后,它还会释放出一种特有的清香,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每次咀嚼槟榔,他仿佛见到白莲的笑脸,那个令他欢喜的女孩,像天上的仙女,撩拨着他的骨头酥酥的,麻麻的。

阿胖想:“槟榔就像香烟一样,只是会上瘾,没有其他特别大的坏处,好多人都在嚼。”他拿了一颗放嘴里咀嚼。慢慢地嚼起来,味道太难闻,十分的反胃。没想到,才几分钟时间,头晕目眩,面红耳赤的,心跳加速。他害怕极了,好像打开一扇特别的门,里面是惊悚刺激的场面。提神醒脑,精神更加充沛,心情变好,工作效率变高。

吃着槟榔,阿胖脑中常常浮现出白莲那张笑盈盈的脸,心里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深。他为了摆脱这样的状态,开始抽烟喝酒。喝醉时,恍惚间,他看到小时候眼中的爸爸,那个让他讨厌的人。没想到,多年后,他自己也活成他以前讨厌的样子。

阿胖看着镜子里越来越胖的脸,常想:“应该是那段没日没夜,加班吃夜宵,然后黑白颠倒的生活,把一斤又一斤的肥肉叠加在自己身体上,从此,再也没办法减下体重。”走路气喘,他感到有时呼吸都困难。他越来越不想动,身体越来越胖,他曾想戒烟、戒槟榔,想吸、想嚼的时候,他拿出办公室里的花生,吃了一堆又一堆,还是无法缓解焦虑感,他后悔当时没有向白莲要其他联系方式,她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夜已深,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阿胖呆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与困倦和压力进行着艰苦的斗争。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频繁的口渴、尿频,身体的无力感让他心生不安。他走路变得越来越费劲,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医院,找到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医生仔细地查看他的各项检查报告,告诉他:“小伙子,你年纪轻轻,为何三高,还得了糖尿病?”阿胖听着头“嗡嗡”直响,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我这么年轻,身体就开始步入老年阶段,糖尿病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牢自己,我还没结婚呀!”他想起外婆,她糖尿病二十年,每次都自己用针筒打针。每次,他看到外婆肚皮上密密麻麻的针头,心像被针刺痛一样难受。想到自己也要像外婆一样经受那么长时间的病痛折磨,他的血压一下飙升,脑门一片空白,瘫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衣角。

阿胖不甘心,他为了自己美好的将来,准备调理身体,狠下心减肥。他看着那一堆瓶瓶罐罐和大包小包的草药,心中五味杂陈。他按照医生的嘱咐,小心翼翼地打开中药包,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在整个房间。服药时,他的手有些颤抖,默默祈祷着自己的身体恢复健康。

那天,阿胖正在工位吃着花生,听到那个令他讨厌的声音,那是阿健经理的声音,他来国内述职。阿胖那根神经紧绷,想要冲过去与他算账。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心里策划着何时方便,冲过去跟他干架,他不仅是为以前的被虐待复仇,还是为自己这样不好身体的焦虑发泄。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阿胖趁老板没在会议室,只有经理独自在那,操起一把椅子,气冲冲地奔过去。“哐当”一声巨响,椅子砸到了桌子,还好经理身手敏捷,迅速躲闪。阿胖还想继续操起椅子,几个男同事听到声音都跑过来劝架。

出门的时候,阿胖看到老板眼神中有说不上来的多疑。这口恶气终于出了,阿胖并没有感到畅快,有点患得患失,也不知为何。也许,他感到自己太过于冲动,无形中得罪老板。阿胖继续上班,继续喝中药,他再也不愿意继续加班。公司的电商业务越来越差,老板看大家的眼神越来越说不清道不明。阿胖工作没有特别多进展,他刚买的车贷款需要还,他房租要租,可没了绩效,可怜的工资显得更加单薄。阿胖又开始抽烟,开始嚼上槟榔,他烦躁的心需要找到出口。

老板已经很久没找阿胖聊天,他好像透明人,成了公司可有可无的人。员工没有为公司获得一定的收入,老板好像养着一群无用的奶牛,他们就像只吃饲料挤不出奶的牛。阿胖觉得老板就是这么势利,他对职场生涯感到悲哀,萌生了离开公司的想法。

他对老板还抱有一丝幻想,想着他会念及三年来的感情,调个重要岗给自己。没过两天,老板花重金聘一位性感的黑人小妹妹,让她担起主播,还兼着做运营。又一位视频剪辑帅哥到来,阿胖像无事可干的人。坐在工位上,他闲得无聊,吃了些花生,嘴巴很干,时不时,托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茶水间,不停地去倒水。他无事时经常跑到抽烟区抽烟,老板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好。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段时间,阿胖萌发离开公司的念头,但又觉得在公司三年,有了感情,有点舍不得。老板早已不把他当作兄弟,他的耐性也被磨得所剩无几。他忍受不了老板的眼神,带着失望,拖着肥胖的身子,落寞地离开了公司。

离开公司后,为了改变自己的现状,阿胖决定去学摩托车赛车。他一开始非常兴奋又开心,好像小时候来到游乐场去骑摩托车,那种亢奋心情不言而喻。

一个阳光炽热的午后,空旷的赛车训练场地被晒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和汽油的味道。阿胖穿着紧绷的赛车服,不适感让他感到无比的尴尬和沮丧。他费力地跨上摩托车,车身都因为他的体重而微微下沉。教练站在一旁,紧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不满。“你这体重会给你带来大麻烦!”教练的话语像一根刺,扎在阿胖的心上。

在训练场上,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比其他人迟缓笨拙。沉重的身体让他在弯道中难以灵活地操控,风在耳边呼啸,他内心的焦虑愈发增多。加速时,摩托车的反应也因为他的体重而变得迟缓,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雨般落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赛道上,阳光炽热而刺眼,他心跳如鼓,手心满是汗水,心提到了嗓子眼。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叫声,在这极速的世界里,阿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起伏不定。

阿胖在这个行业完全没有优势,他这三年的积蓄,被他购买的一堆赛车学费、用品和报名费等,用得差不多。理想和现实的差异,让他感觉特别疲惫。他常常精神不集中,感受到经济压力,抑郁找上门。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依然坚持学习。

阿胖生活不如意的时候,阿胖爸爸的生意遇到困难,他们的生意经营不下去,已回老家。为了获得生活费用,他不愿意张开向爸妈要钱,只能去兼职。以前,工作有固定的收入,钱像流水一样,花了还有,不会产生紧迫感。现在,不稳定的兼职,干一天才有一天的钱,没干完全没收入,那些钱像水缸里的水,很快就见底。快没钱,他感受到压力,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没有钱就预示着没钱买吃的,他忍受不了饥饿,那种没吃的痛苦比割他的肉还可怕。

为了赚钱,他甚至跑去应聘当外卖小哥。他不允许身上少于一万元,这是他的底线,他想万一自己生病,还需要救命钱,这钱可以维持他一个月的开销。他的内心是孤立无援的,常常感到疲惫、无助和绝望,仿佛掉入一个深深的泥潭,试图挣扎,但越是挣扎,越是陷得越深。之前他要靠吃减肥药才瘦下几斤,现在生活的重担把他身上的肉硬生生地拨走,他一下子猛瘦十五斤。

阿胖骑着摩托车狂飙,路上的树木从身旁呼啸而过,风“呼呼”地从耳畔吹过,觉得好像前面有个白衣天使,长得好像白莲,正在向他招手。突然,他好想张开手臂去拥抱天使,他想要一些温暖,来自心爱的人的温暖。他的笑容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笑盈盈的唇中掠过,不由自主地忽而从眼睛的闪光里,忽而从微笑中透露出来。

车祸现场,血肉模糊的阿胖虽然身体已残败不堪,但他嘴角的一抹微笑那么真实,好像他已解脱,已踏上幸福的旅途。警察检查时,发现他口袋一颗已干的槟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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