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室乐（十一）楼船

夏风飒飒，黄河滚滚东去。孟津渡口上下三十里内，鼓角相闻。大河两岸，大将军府兵数千人，披坚执锐，往来巡哨；河面上，大小战船两百余艘，载满水师，掣帆东下。

一艘高达十几丈的四层楼船，在众多先登、牢艦、赤马、艨冲、戈船、斥候等战船的拥簇下，劈波斩浪，顺流开进。这艘巨大的楼船通身绘着黄彩，船上遍插黄旗，数十面旗帜在江风的吹拂下，烈烈飘舞。

大楼船的甲板四面竖有女墙，女墙后面站满了手持刀剑的水军士兵。甲板上面有一层庐楼，手握长戈的士兵环立四周。庐楼之上是为飞庐，内藏无数弓弩手。飞庐之上还有雀楼（一称爵室）雀楼四面树立墙板，板面上则开着瞭望窗和弩口。瞭望窗是用来凭高侦察水情的；弩口则是弩兵攻击敌军的火力点。

此时，雀楼南面的墙板已经撤下，有几十名身穿正装的男子站在里面，面朝黄河南岸，遥看北邙山风光。他们有的顶盔掼甲，一身戎装；有的儒服华冠，作文人秀士打扮。

当先一中年男子，身高八尺，腰带十围，生的十分肥壮。他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腰悬长剑，看起来气派很足。风闯进了雀楼，吹动着他上唇的髭须。大概这男子很注重仪表，故不时举起右手，梳理短须，使它们保持成均匀的八字形。中年男子的眼睛眯缝着，颧弓挂着肥硕的赘肉高高隆起，显得他好像永远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似的。

飞庐通雀楼的楼梯咚咚地响起了有人爬楼的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就到了雀楼门口。“大将军，长史和参军到了！”门口的侍卫大声禀告道。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说：“好，让他们进来吧。”——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曹魏的大将军、武安侯曹爽。

门外答应了几声，随即进来了两个人，分别是曹爽的长史令狐愚和参军杨伟。令狐愚年已五旬有余，花白胡须飘在胸前。他也算将门之后，故酷爱武装；虽然眼下是文官，凡在庙堂之外却总是一副武将装束。此时，他身着明光铠，背挎角弓，左腰悬箭壶，右腰配长剑，足蹬鹿皮靴，迈着八字步，昂然而入。参军杨伟年将四旬，其人持重刚毅，木讷沉稳。他身在武职，今天却只穿着便服。他目不斜视的端然入室，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十分平静的注视着曹爽。

亲驾杜侯船，将以登北坂。

北坂齐云天，王气盖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