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和格鲁皮(胆小慎入)
如果有人提前为我揭开命运,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胆小如鼠是个用烂了的形容词,说的是一点风吹草动就抱头鼠窜。但是据我的实际观察,老鼠并非那么胆小,它们在大风天四处散步是非常淡定从容的。
如果门口有一片鸡毛,一般人会无视,但是有个娃娃会惊恐大叫:“毛毛!毛毛!”吓得呆若木鸡。要不是有人来把这片鸡毛弄走,那么这道敞开的门就是一道结界,娃娃永远跨不出去。
这个娃娃就是幼年时候的我。那时候的我要是知道未来某一天我必须一手拿毒蛇一手抓大鸟蛛,一定会吓得立即停止分泌生长激素。
所以不要去算命,特别是那种能预知死期和死法的预言。印度的纳提叶就有这个功能,就算花费周折预约千里迢迢到了门口,我也绝不进去。
生命的魅力就在于不可知,只有事到临头,你才知道自己的生命有多大的可能性。
所以我是认真的,因为我要说的是乌梢蛇和墨西哥红膝盖鸟蛛。
一个连鸡毛都怕的人,要大彻大悟,全拜儿子所赐。
儿子名楷,自己安排自己五岁半上小学。每个上小学的德国娃娃,入学第一天会抱着一个惊喜袋去参加开学典礼。惊喜袋是一种圆锥形的大硬纸袋,里面装着父母长辈送的礼物,玩具零食书本之类的。
楷不要那些,他要一只大鸟蛛。鸟蛛当然不适合放在惊喜袋里,只好把鸟蛛的相关物件放进去,蜘蛛书、小水池、枯木、保温灯、蜘蛛土等等。
回家就迫不及待把鸟蛛的家布置好,拍照之后就去宠物店接蛇回家。
在德国,你必须证明你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宠物的生活环境,宠物店才会让你把宠物带回家,否则拒卖。
我第一次在德国买金鱼,就碰了壁。我挑选了三对金鱼,店员问我鱼缸有多大,我说还没买。
店员脸色骤变:“那我是不可能卖给你的,鱼也是生命,不能随便对待,养几天死了又来买。”
我说我把鱼和鱼缸一起买。
店员更不高兴了:“你完全不懂养鱼!水族箱不是买来就可以用,要蓄水一个星期等微生物足够多了才能放鱼进去……”blabla说一堆。
旁边买鱼的纹身大汉还帮腔,说再小的生命都要认真对待,要珍惜。
我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在身上乱涂乱画是不是珍惜身体呢?我还想说我从小养金鱼,养死的鱼比你卖的鱼还多!
可是我当时被店员教训得懵圈了,赶紧先买水族箱。隔一周,再去买鱼,就理直气壮了。
因此,我们把蜘蛛的家给店员看过之后,顺利地把蜘蛛带回了家。因为他呆萌的黑眼睛,取名glupsch 格鲁皮。
孩子们看格鲁皮的眼神满含人类最深沉最柔情的爱。
楷很快就不满足于观看了,要拿出来玩,还要我参加。
楷用他掌握的科学知识说服了我,我和两个娃娃真的轮流把格鲁皮捧在手里。
鸟蛛其实是很好的宠物,不叫不闹,是孩子们安静的小伙伴。
伊丽莎白和格鲁皮(胆小慎入)楷一直喜欢冷血动物,他把各种蜘蛛研究透彻之后,转向研究蜥蜴和蛇。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久之后,一只乌梢蛇住进了我家。取名伊丽莎白。
我家的冰箱里增加了粉嫩的老鼠婴儿尸体,是伊丽莎白的食物。
在楷的洗脑下,我觉得伊丽莎白越看越美丽。特别是她蜕下来的皮,伊丽莎白已经蜕了好多次皮,每次都那么完美,我把它们装在立体镜框里,挂在墙上。相比伊丽莎白本尊,我更欣赏这些神奇的衣裳。
伊丽莎白和格鲁皮(胆小慎入)一次喂食时,伊丽莎白跑了出来,这就比较惊险了。我脑筋快速转动,这时候需要一个青壮年男人,我家男人出差,隔壁的男人太老,对面一个壮年男人也出差,很快把目标锁定安格尔先生。派妹妹去请,妹妹火烧屁股一样跑到安格尔家,安格尔先生火烧屁股一样冲到事发现场。
我当时已经用淘菜的网兜扣住了趴在地上的伊丽莎白,就是不知道怎样运送到宠物箱里。不过我很快急中生智,拿一本书从网兜下面插进去,把伊丽莎白关在了书和网兜之间,成功运送回去。
全程并没有借助别人,我完全自己搞定。
之后楷就给我洗脑:其实你可以试着用手抓蛇,我们在冷血动物馆你都敢抓蛇,我们家这个蛇毒性更小,性格更温柔。
于是我这个无原则的妈妈,跟孩子们一起练习徒手抓蛇。蛇的触感冰冷柔软,怪不得那些印度人喜欢抱着蟒蛇睡觉。
我不会因为曾经把玩过蛇,就认为自己具备了某种能力,这种能力在我身上并不牢靠。
伊丽莎白和格鲁皮(胆小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