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空开满栀子花（11）

11. 大牛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真是一场煎熬。

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俩都各自正常去上班了。大牛去博物馆，我去护理中心。

我发现工作时要集中注意力真的有点困难，幸好今天的护理对象是个昏迷的病人，一整天也没啥变化。

下班前，我却被佳美再一次留住了，让我再做一组心理评估。

“为什么？我上周刚做了呀。”

“你的状态还是不稳定，再做一次吧。”

这次，评估用的题目完全换了新的，我尽量小心翼翼地“猜测”正确的答案，当然效果不好。最后佳美给我的反馈是：不能通过。

她让我预约明天去见心理医生。我答应了。这意味着明天我不会到岗。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回到家，先把栀子花打包好，坐下来等大牛回来。今晚，通讯船即将启程往地球，而我们必须赶上这趟，因为过后可能有很长时间没有通讯船了。如果德尔塔能搞定佳美的问题，基地危机才可能解除，但这又是一个不确定的事。

好在，我们确实没有行李，除了栀子花，和小贝，我们什么也不会带走。

大牛终于回来了，他让我先出发去基地外围港，他去生育中心把小贝带出来。

“我们一起去！”

“不，我单独去，你先去通讯船那儿，以防万一，至少你能先上船。”

“不，我们一起走啊。”

“听着，要是我们一起去，在小贝那个环节卡壳了的话，我们就谁也跑不了啦。听话，我会和金医生搞定这事的，来得及赶上你。”

“那……你小心点。”我把栀子花装进背包，和他一起出了门。

我们分开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心脏深处好像突然有了一个洞，一种难以形容的凄苦感觉源源不断地从这个洞涌出来，涌出来。

然后就是一阵一阵的心悸，好像我突然患上了心脏病似的。

我和大牛，有可能这一刻一分离就再不能相见，这样的念头以前真是从来没有产生过，如今却是极度的真实。我害怕啊！！

在外围港，我看到玻璃平台那儿站了一堆人。原来，每次离港之前，都会有人赶来看，就为了看着通讯船开启回程。人们知道，这是基地与地球的唯一联系，所以不免寄托了一些异样的情感。事实上，对于在地球上还有亲戚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与另一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唯一途径。但是，每一次通讯船回程，都不会载人，只是因为，历来如此。在停止了移民行动之后，通讯船就取消了客舱，虽然保留了部分人类活动的空间，但对一辆纯物流的工具船来说，这些空间确实是可以节省的。

我绕到通讯船的另一边，正赶上货物装卸完毕。通向登船梯的狭长通道空空荡荡。

我四顾无人，鼓起勇气走上了栈桥。这时候，我听到了广播里的倒数声。

通讯船就要关门了……大牛，大牛在哪儿啊？

我停在门前，定了一下神：如果没有大牛，我就不走了。对，就这么办。

这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有人在栈桥上飞跑。我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被推了一把，一下子跌进舱门口去了！

门，在我身后略显沉重地关上。身边的人，正是大牛，怀里抱着一个金属桶……

“我把小贝带来了！我厉不厉害？”

“哎呀我以为你会迟到的！”

“我跟金医生打了一架……”

“啊？”

“开玩笑的，没打架，金医生人很好，他早就知道我去找他是为了什么，都给我准备好了。你看，小贝，好好的呢！”

小贝就沉睡在金属容器里，大牛说，金医生设置了让她休眠。

“这样，她就可以回到地球再出生，多好啊，你说是不是？”大牛笑嘻嘻地望着我。

我终于，喜极而泣。

（待续）

图by蔡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