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间一过客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总是爱用苏轼的这句诗作为我对“过客”一词的理解。看似悲伤,却也在理。人生若非真逆旅,我辈岂能是行人?
每当记忆触碰到这句诗的时候,我心底总会泛起阵阵涟漪,那些曾在我生命中一闪而过的行人们,又都会随着涟漪一圈又一圈地呈现。曾经不知谁是客,如今已是客中客。
前两天不小心结识了一位小姑娘,她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曾经的“客”。她们都有着相似的秉性,酷爱文字“暴力”。记得,曾经那“客”最爱说的就是“打死你”。我曾问过她几次,她都说,这是她的口头禅。当时我就笑了,“像你这么暴力的女孩怎么可能嫁得出去?”她说,“要你管?!”“哈哈哈……”,一时间我被她那种不羁的性格折服了。
在我当时有限的认知里,始终都觉得女孩就应该是那种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总结起来,就是淑女型。但她的出现彻底刷新了我对女生甚至是女性的认知。
认识她源于我的一次炫耀。我把新买的两本书拿出去晒了晒,结果被她相中了。最初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不曾想竟是认真的!当她把邮寄地址发给我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只得照做了。其中一本书的名字叫《霍乱时期的爱情》,另外一本就记不大清了。至于原因,是因为她说,她正缺这本书,碰巧看到我在晒,所以索性就夺了过来。
书寄走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倒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书。
在我用人生第一笔薪水买第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时,我就明白,我这一生的投资已经开始了。所以,我买的每一本书都被看作是我生命的见证和组成,无论它们最终的命运是被翻阅还是被搁置,但绝不能是拱手相送。
前两天我在读汪曾祺的散文,其中有一篇就讲到了他和他的书。他是爱(看)书的,却总给它们自由。他的书和他一样,四处漂泊,谁借都给,谁要都给,至于还不还,什么时候还,他从来都不在乎,也懒得在乎。与之相比,我虽也爱书,但也更趋于爱的层面。
记得,在第一家公司上班时,一同事问我借书,我给了,说好的一定归还,直到我离职时也未见归还。虽说那几本书都是我上高中时在路边摊上买的盗版书,但里面的文字及内容却都是“正版”的,偶尔的几个错字也正是我当年读书时的乐趣。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倒不是因为书没有了,而是我的那段岁月和记忆再也无法完整了,虽说后来我又补了缺,但终究不是那味儿了。
我的“霍乱时期”也没有了,于是我又淘了一本相似的,除了封面的颜色有偏差之外,其余的都还好。只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里,每当我看到书架上摆放着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总也忍不住要思及那本书的现状。它会在哪里?书架的一隅?一个安静的角落?还是一个桌子的腿下?它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损毁?有没有残缺……
在我把书寄出的当天,我理所当然地有了她的最佳联络方式。于是我便问她,“你是故意把联系方式告诉我的吗?”她没有直接理我,只是发了一堆的“呵呵”。接着又说,我是“土匪”,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于是,我与这位“土匪”有了我生命中的一段奇缘,但也终究难敌“我亦是行人”的宿命。
一个人自诩“土匪”似乎没什么,但当一个“土匪”拥有你望尘莫及的技能时,你还会认为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土匪”吗?据我所知,她的英语和我的汉语一样好,虽然她没有直说。或许是为了顾及我的自尊心吧。
“土匪”也是会哭,你信吗?或许你会问,“鳄鱼也会流眼泪,你信吗?”“我信!!!”
随着和她聊天次数的增多,彼此间的关系也越来越模糊,她的“匪气”也越来越浓烈。尤其是每当她无理由生气、动怒之时,我总也在想,我为什么要忍她?于是,我钢铁直男的本性被激活了。结果显而易见,她输了。
记得那是一个周五的夜晚,刺骨的寒风吹得我眼泪横流,但我还必须忍着,因为我要回家。那天,是我们彼此断联的第七天。我曾暗暗发誓,如果过了7天我们谁都没有再联系,那就让一切都归零。正当我顶着寒风在路面飞驰之时,一阵小小的震动扰乱了我正要发力的右腿。满脑狐疑的我还是选择了停下来。当我艰难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她的名字,我犹豫了,近乎七天的时间让我把她忘得差不多了,此时的再现无疑是摧毁了我那些天的所有努力。
电话,我还是接了。只听得电话那头咆哮般的土匪式的口气在问,“你这几天都死哪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正当我要编一个谎言回复她时,才觉出她刚才的声音似乎变了样,一种隐隐的不安正悄悄地渗漏着我的身体。“你……是哭了吗?”我用近乎平缓且无情地语气问。她没好气地说,“没有!外面冻的。”
在我再三的追问下,她承认她流泪了,但她的“匪气”不允许她这么没出息,于是我只听得一声大过一声的抽噎声……听已至此,我原本钢铁直男般的心一下子被击得粉碎,没有一丝丝的防备,一切都来得那么快,那么直接,那么准、狠。也就从那刻起,我才恍然大悟般地明白,无论怎样我都不该让一个女生落泪,即便她是真的土匪……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她曾指教过我的人生,还历历在目。曾有一天,我用记忆中的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至今我仍未收到任何回复。或许是我真的记错了吧,因为我在短信的最后说,“如果你不是她,请忽略。对不起,打扰了。”
从她之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她一样的女孩。她的存在更像一种稀缺。直到前两天偶然结识了一个小姑娘,她的“暴力”语录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了曾经的“客”,但我知道她终究不会是她,但同样也会像她一样成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