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疾

    三月是长在老陈身上的暗疾，春风一吹便隐隐地痛。

    高天流云，日暖风轻。乡间地头，湖边垄上，那些花儿，一朵朵、一树树、一片片……五颜六色，妖娆妩媚，肆意铺展，像挡不住的天雷隆隆地从老陈的暗疾上滚过，痛，便如一条从冬眠中苏醒的小蛇，在他的体内肆意地游走。

    “老陈哎，小山又闯祸了！”那年三月，邻居的这一声惊呼让老陈的头“嗡”地一声大了，来不及多想就跟着向门外跑去。那条通向村中学的路上已围满了人。道路两边的地里油菜花正开得热烈。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粗重的声音里喷着火，火星远远地点着了老陈的心，烧烤般地疼。老陈快步上前拨开众人，果然见小山被一个粗壮的男人揍倒在地，边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捂着脸在嘤嘤地哭泣。老陈瞬间明白了一切，又羞又愧，膝盖不由自主地软了，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被老陈拖过来的小山嘿嘿嘿地呢喃着“好看，好看。”“你这个畜生啊——”老陈的巴掌狠狠地煽向小山的脸。他哽咽着，泪水打湿了这一声长叹，沉重地落在人们的心上。

    “‘菜花黄，疯子忙，’可怎么好？”

    “可怜的小山，打工挣了点钱，老婆却守不住家，可至于为她疯了吗？”

    “守着个疯儿子，老陈也不容易啊！”

    ……

    三月末，小山死了，说是误吃了药耗子的包子。村里人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从此，老陈委顿，常常无来由地泪如雨下。从此，三月如一根刺扎进了老陈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