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文联》梅家坪“岔口石刻”记事

梅家坪镇地处富平县西北部,东南与庄里镇相接,西临铜川市新区、咸阳市三原县,北与铜川市耀州区毗邻。境内石川河属黄河流域渭河水系,发源于铜川市焦坪北山和耀州区瑶曲镇北山,自西北流向东南,上游两河分别称漆水河与沮水河。两河流经梅家坪镇岔口村(村名源河道向上游看分岔)合流后称漆沮河(合流后河道平缓鹅卵石遍布,故又称石川河),“岔口石刻”地点就位于这里。
1956年3月,陕西省人民委员会发文,传达中央人民委员会指示精神,要求各地县开展文物普查。富平县经会议研究,大家一致推荐郭锦屏老先生负责此项工作。郭先生不负众望,与同仁们不辞辛劳,遍访富平文物古迹,如期完成了文物普查任务。郭先生时任富平县政协委员,他还将此次普查情况以《富平文史纪要录》的形式予以备案。该记录为16开,42页,毛笔竖写,现存于富平县档案馆。在文稿第30页,有梅家坪“岔口石刻”相关记叙。

其内容为:“岔口石刻(位于)县西北乡与耀县交界之岔口。为漆沮合流出口,名曰石川河。东岸有石刻一區(区)字,类岣嵝碑,文人莫能识。相传为夏禹治水时,记漆沮既泛之刻。有时为河水所没,有时为铁路土所压。愚意确系古刻,并非伪造。似可取而保存,以待识者。如确系禹碑,觉价当在石鼓上矣!”
虽说仅百余字,但其信息量极大。不仅指明了碑刻位置及其价值,且提及两处典故。一是关于岣嵝碑,是指湖南衡山岣嵝峰曾发现字形类似蝌蚪的碑刻文字,既不同于甲骨文和钟鼎文,也不同于籀文。相传其内容为颂扬大禹治水的事迹,亦被称为“禹王碑”“大禹功德碑”。关于岣嵝碑的记载,最早见于东汉罗含的《湘中记》和赵晔的《吴越春秋》;其后,郦道元《水经注》和徐灵期《南岳记》以及王象之《舆地记胜》中均有记述。

从记录内容推想,郭先生应该见过“岔口石刻”,但为何后来再无相关消息?为此,笔者走访了已是耄耋老人的郭先生后人郭位成老师,以及富平文史专家惠志刚老师,还有庄里镇文化人士魏永忠等80多岁的老同志,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听说过“岔口石刻”,但未见过。

说来也巧,近来购得《桃曲坡水库志》查阅有关富平人民参加桃曲坡水库建设资料,竟然从中看到了有关“岔口石刻”信息,与郭先生记录的位置基本相同。在《桃曲坡水库志》碑文章节,列于首位的便是相关记载:
一、碑文
1.摩崖“禹碑”
摩崖“禹碑”位于耀州区城南,漆、沮二河交汇处岔口之东侧。据《续耀州志·艺文志·石刻》载:“岣嵝①禹文,左重耀②摹勒上石于漆、沮既从处。”据民国23年(1934年)《续修陕西省通志稿》卷一百三十五《金石卷》载:“按陕西禹迹有三,一在西安碑林、系康熙中毛会建以岣嵝碑摹勒者;一为耀州摩崖,高广各五尺,字径五寸,磨勒及半,仅余四十字,以岣嵝相较,大异而小同,闻系明人某摹写岣嵝而镌于崖者;至嶓冢禹迹③,在山腰深洞中,……瞪目不识一字,而矢矫奇伟状若云中之龙,绝非后人所能伪作。……”
目前摩崖字迹无法找见,因1958 年富平县在岔口修筑滚水坝一座。建筑规模较大,炸石取石可能毁坏,或将字迹埋于地下,故禹迹现在是否存在,难下结论。据陕西省水文总站编志办公室1987年调查,岣嵝文刻字已被1958 年修筑之滚水坝所埋没,按100方格字数计算,至多刻有90余字,经研究,很可能是用岣嵝文字镌刻《禹贡》上的一段文字,共92字。
①“岣嵝”,山名,衡山七十二峰之一,在湖南衡山县西。古来称为衡山主峰,故衡山又名岣嵝山,山上有碑,字形怪异难辨,后人附会为禹治水时所刻。所谓“岣嵝碑”“禹碑”“禹文”“禹迹”指的都是这块碑石。
②左重耀,耀县人,明万历御史、山东按察使左佩玹次子,以监考授经历(掌出纳文书之职),勤奋好学,工于书法,左重耀摹写的禹文,镌刻在县城南岔口东乳山石崖上,即“漆、沮既从处”。
③嶓冢禹迹,嶓冢山位于陕南汉中市宁强县。《山海经》称汉水发源于“鲋愚山”(嶓冢别名),《水经注》亦提到“嶓冢以东水皆东流,以西水皆西流”。嶓冢山悬崖半腰有一石牛洞,洞内有如卧牛的钟乳石,石牛背部刻有8个蝌蚪形文字,被称为“禹迹天书”。历代学者推测其意为“嶓冢导漾,东流为汉”,但相关内容时有争议,成为文化悬案。
关于“岔口石刻”基本情况业已清楚,但对于其年代和内容以及现在是否存世还有争议,期望“岔口石刻”能重见天日,以解众惑。

寻找“岔口石刻”资料时,在富平老城文庙看到一通碑刻,据文物馆馆员介绍,该碑也应出自梅家坪岔口位置。碑高宽厚约为200×100×20cm。碑刻“奉安青□□□□□ 镇定 水口”字样,其中异形字亦难以识别,特列于下,以供研读赏析。

大禹治水足迹覆盖黄河流域及其支流,漆沮河作为渭河分支,梅家坪岔口更是漆沮合流处,是疏导治理洪水的重点区域。据《桃曲坡水库志》记载:民国21年(1932)5月,耀县漆、沮两河暴涨,高数丈,泛滥成灾,计淹没农田夏禾二万余亩,溺毙514人,牲畜483头,毁坏房窑300余处。民国32年(1943)夏,耀县迭降暴雨,河水猛涨,冲毁县城新东门,附近盐店多被淹没。由此推断,古代此地也时常遭受水灾,“禹碑”“镇水碑”的出现,正是古人为纪念大禹治水功绩和祈祷风调雨顺而建。

2024年度陕西六大考古新发现,富平县入选两项,分别为石川河流域旧石器时代遗址群和长春遗址。特别是石川河流域新发现12处旧石器遗址,将该地区古人类活动的历史从距今7000年前后上溯到距今60多万年前。

富平长春西周遗址,是陕西关中东部新发现的一处西周大型聚落遗址。发掘表明,该遗址应是西周时期王畿东部一处重要的采邑性聚落,为研究西周采邑制度和王畿地区的社会和政治状况、国家治理特征等问题提供了重要资料。富平石川河流域丰富深远的文化遗存,为渭北乃至黄河中游地区古人类石器技术演进、人类生态环境适应等问题的研究提供了生动资料,而梅家坪“岔口石刻”则为历史长河中迸发出的一朵绚丽浪花。

作者简介: 倚新虎,陕西富平人,在西藏戍边23年,历任排、连、营、团级干部,荣立三等功五次。所撰写军事作战论文获全军奖,在军内外发表文章数百篇。现任陕西省政协文史馆馆员、富平县政协特邀文史员等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