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一)奶奶裹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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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1911年腊月初十生人。奶奶是范姓人家长女,身下有二个弟弟二个妹妹。那个年月,女孩子本身是苦命的,字不认识一个,因为那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月,奶奶还要帮助她母亲料理家务,照看弟妹。
那时候的女孩儿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裹脚,听奶奶说裹脚的最佳年龄是五六岁,这时候孩子的骨头是稚嫩的,就像刚刚栽的小树,你向边上一抚,就会轻松弯腰。
可是有一个问题,裹脚以后的孩子,是大头在上,走路如风抚弱柳,婀娜多姿,好看。脚下如没根浮萍,随波逐流。做不了活计。
可是奶奶还要带那么多弟妹,于是太奶奶便推迟奶奶的裹脚年龄,直到奶奶已经十三四岁了,该到说亲的年龄,才开始给奶奶裹脚。
奶奶说,脚像粽子一样,一圈一圈缠紧,然后用小石磨压。奶奶那已经长成的骨头生生折断,鲜血模糊了脚,那鲜红的血透过一层一层的裹脚布透过来,迷糊了奶奶的视线。奶奶哭喊着说:“娘啊,给我解开吧,我不要裹脚。”奶奶的娘,我的太姥姥说:“孩子啊,你就忍忍吧,不裹脚怎么找到好婆家。”
奶奶觉得这一个“忍”字,从此贯穿她的一生,奶奶忍着钻心的疼痛,在炕上半年动弹不得。那时候,弟弟妹妹们蹒跚着小脚,趴在门口看大姐姐,大姐姐哭,她们也哭,他们去找娘,我的太奶奶说情,太奶奶也是泪流满面,抹着眼泪说:“让你们大姐姐忍忍吧,有什么法子呢!”
半年后,奶奶的脚定型了,可以下炕走路了。从此奶奶站不稳,她不能立在一个地方站直,只能前后左右地点地,否则就摔倒。奶奶的脚不是“三寸金莲”,没有美若莲花点水。奶奶足弓高高隆起,四个脚趾歪曲着紧紧抱在一起,与大拇指呈相望之姿。
每天奶奶一层一层缠她的裹脚布,那变形的小脚就藏在奶奶的布袜子里。我心疼地问奶奶:“还疼吗?”奶奶蒲扇似的大手抹一把额前碎发说:“早结痂喽,没感觉了。”
奶奶说:“你们赶上好时候喽,不用裹脚喽。”
其实奶奶的两个妹妹也没有裹脚,奶奶为了找一个好婆家而去裹的脚,终于没能找到好婆家,那双变型的脚,却累了奶奶的一生。让奶奶无比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