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谈判女王张莉:读书笔记--假如林黛玉是创业者
海淀的学区房,正准备装修,很快就要搬家了。我们家从来没有电视机,家里的书就是我们的娱乐与精神食粮。想到要搬家,很多书就必须处理掉,这几天抽着空,就想着,怎么把更多的书,装到脑子里。这样,即使扔掉,也不惋惜。
恰好翻到了《红楼梦》,就迅速地复习了些章节。
林黛玉是一个能让我想哭出来的人物,能让我产生这种感觉的角色还不多见。在所有我看过的小说中,让我感到最凄惨、最难过的情节是三个人的死——黛玉之死、晴雯之死和《简·爱》中简·爱幼时的朋友海伦之死。晴雯在某种程度上则又是黛玉的缩影。
我第一次读完《红楼梦》是在复习高考结束后。《红楼梦》的内容实际上非常丰富,并非所有的内容对年轻人都有吸引力,因此,我在第一遍读的时候,实际上关注的就是宝黛钗之间的爱情故事。
我不知道有多少十几岁的年轻人,第一次读《红楼梦》就能马上喜欢林黛玉,反正我在第一遍读《红楼梦》的时候,对薛宝钗的印象更好些。
这种看法恐怕和今天很多人对黛、钗的评价类似,比如黛玉多病、多心、多疑、小心眼、尖酸刻薄等等,而宝钗则显得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心胸开阔些。当然,如果有些男生喜欢健康性感的,宝钗最合适,这和黛玉无缘。如果你是男生,我不知道你更喜欢谁,如果你是女生,你更想成为谁。
对黛玉看法的改变是读了很多遍《红楼梦》之后,并且对生活体会比较深刻之后。除了能够体会她的凄美、敏感而善良,还能够理解因为她身世所造成她身上的诸多不是,当然,这些还不足以让我能够喜欢她。
真正让我喜欢上她的原因,是她代表了一种作诗的性格。我这个话说得有点抽象了,什么叫作诗的性格呢?我们不妨先看看和她对应的宝钗,宝钗是做人的性格,这个比较好理解。
我们今天常讲“会做人”这三个字,在商务社交场合里,其实就是情商高,这其实很具体,很现实,也是现实生活中大家喜欢的优点。但是,在文艺作品中,会做人只能算是特点了,虽然有好的一面,却显得太俗,宝钗就是这样。
作诗的性格则相反,它只要意境、浪漫、唯美和理想,同时不失率真。它对世俗的美德会不屑一顾。为了理解这一点,我们不妨看看《红楼梦》中的一个小细节。
在书的第二十回里,史湘云当面对林黛玉说:“你敢挑宝姐姐的不是,就算你是好的,我不如你,她怎么不及你呢?”林黛玉听了当时就“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她,我哪里敢挑她呢。”后来还是众人劝解开来。
黛玉的冷笑很说明问题,她根本看不上宝钗会做人的俗气。而众人来劝解,说明他们境界和黛玉不在一个层次上——在整个贾府里,能够懂得黛玉的只有宝玉一个人。黛玉是作诗,宝钗是做人。黛玉有灵性,宝钗有美德。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需要会做人,光是作诗的性格,不见容于世,这一点没有疑问。但是,世界上不能缺少黛玉这样以生命作诗的人,否则一个社会是庸俗的社会,一个家是庸俗的国家。
林黛玉虽然年纪轻轻就死了,但是她这种以生命作诗的精神在一代代年轻人的心里生根发芽,我们的生活中才有了浪漫二字。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林黛玉不曾死,因为她化作雨神,沁润到每一个少男少女心里。作诗的性格在文明进程中的作用不容小视。
如果我们往前追溯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正因为我们这个民族,多少还有点作诗的性格,才有屈原、李白、李商隐这样的人。而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也不乏像林黛玉这样以生命作诗的人,像贝多芬、托尔斯泰、梵高、海明威等人。
我们的社会,有时太讲究功利,太讲究做人,纵有金山银山给你,也是乏味无趣的。我有很多群,虽然不发言,但是可以看到大家在做什么。让我感到很绝望的,就是那些群大部分时候只在做两件事,生日发红包和谁有了好消息时发红包。
当我们的精英们都变得只会做人之后,社会就没有了灵性。
社会的上层如此,中层和底层也是如此。
在互联网上,不乏把自己标榜成左派的键盘侠们,其实他们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左派。
有人认为,硅谷的成功,主要靠这种林黛玉式的理想主义叛逆行为。当然,所不同的是,林黛玉得到了一个悲剧结局,而硅谷很多创业者们成功了。
我虽然更倾向于保守主义主张,但是从心里敬佩他们。今天很多键盘侠们,脑子里想的不过是有房有车的生活,所抱怨的,不过是自己还没有那两样东西,这些人多少有点玷污了左派二字。
俞敏洪校长不止一次地发出感叹,北大和清华培养了太多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我们的社会上有太多的薛宝钗,太少的林黛玉了。
人生不仅要做人,也要作诗,才会过得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