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的孩子

在我们大纵湖水乡，常有溺死的孩子。

放长假了，孩子们光着身子，满头汗珠地站在岸边，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他们的眼睛，他们面前的小河也变得深邃了，如大地长着的眼睛。

他们在快乐里忘记了一切，在快乐的峰巅遇到了叫死亡的东西，这黑色的瞬间的光芒。

我亲眼见过小伙伴溺水而亡的情景。

一个孩子在大人匆忙的寻找里，唤起了人们的记性，这时人们才想起，刚才还在水里的他，已经消失了。我们在惊慌里也上了岸。大人们凡是男人的都下了水，都扎猛子沉到水底，他们睁大眼睛只看到碧绿碧绿的河水，那太阳的光线从水面穿到水底已暗了许多。

两个小时过去了，大人们在河里仍一无所获，他们大声地叫喊着，那腔调如哭着一般。岸上的人群静极了，谁也不说话，谁都把一颗心悬起来，把目光沉到水底。

最后还是一位小学老师探出头来，颤抖地叫着，我摸到了，我，摸到了。在桥墩边呢。原来小孩已被水流冲到了桥底下，正好被桥桩拦着。

岸上就乱了起来，带着哭腔的家长几乎滚到河边，接过小孩，就把他担在牛背上，那牛也通人性，一个劲地跑着，可是一切都已晚了……

像这样溺死的孩子，我大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在顷刻间消失了，可在梦里，我就见到了许多弯着腰身的虾，那些虾忽又成了他们的身影，我还见到他们冲着我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