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神话建构
自律使人学习,早起第五百一十天
Sever Burada丨Balchik现实的本质乃是意义。对我们来说,无意义的事物皆为虚妄。现实的每一个片段之所以存于世间,是因为它们无不与某种普遍的意义相联系。古代的宇宙起源论以下述格言表达这一观念:“太初有道。”未命名之物于我们并不存在。赋予某物名称,意味着使它融入普遍真义之中。孤立的、马赛克式的语言是新近的产物,全拜技术所赐。原初的语言,实为一道幻象,意义之光环绕四周,是一个宏伟的、全面的整体。在今天的通俗意义上,语言仅仅是一枚碎片,是一则古老悠远、包罗万象、完备圆满的神话之雏形。因此,它仍旧有可能再次生长、萌发,充实以本身的全部意义。语言的生命力系于它不断延伸拓展,发散为数以千计的联想,犹如传说中断作许多截的巨蛇,分离的段块在黑暗里互相寻觅。历经千百倍增长而依然保持统一的语言有机体,分裂成独立的短句、字母和语音,并以此等新形式服务于实际需求,降格为我们传情达意的手段。语言的生命形态及其发展路径,已转入新轨道,日常活动的轨道,受制于何谓准确的新见解。但是,当限制实践的禁令多多少少能放松约束,当词语挣脱桎梏,自行其是,恢复自我立法,那么在它内部将产生一次回潮、一股逆流,语言将寻求它往昔的组合方式,并重新富有意义——语言这一返璞归真的趋向,它对本源的渴望,它回到言说故乡的欲愿,我们称之为诗。
诗,由词语间意义的短接回路所构成,是原始神话的迅疾重生。
使用日常词汇时,你我已经忘记,它们是那古老而永恒的故事的残片,已忘记我们如野蛮人一般,正在用神像的断砖碎瓦来建造家园。我们最精准的概念和定义不过是古代神话和史诗的遥远旁枝。我们所有的思想,无不源自神话,源于经过变形、拆分、重塑的神话。精神的首要功能是讲故事,是编造故事情节。人类知识进步的动力是,它坚信在研求探究的尽头,将找到世界的终极意义。它在人工堆垛和脚手架的顶部寻找意义。但是,建设所选取的原料,以前也曾使用过,它们来源于遭到遗忘的、散佚的“故事”。诗是对遗失意义的预见,它让词语各归各位,使之重新与从前的意义相符。在诗人手中,语言可以说展现了它们的本质意涵,遵循自身的法则,自发地蓬勃生长,再度完美无缺。所以任何一首诗均是一次书写神话的行动,致力于创造有关这个世界的神话。将世界建构为神话的过程仍未终结。它只不过是受限于知识发展,被推入旁径,它在此生存,无从理解自己的真义。然而,知识也无非要建造关于这个世界的神话,因为神话包含在所有元素之中,我们不可能跳脱神话。诗以未卜先知的、推理演绎的方式找到世界的意义,全赖非凡而大胆的捷径并求取近似值。知识则以归纳的方式追寻同一个目标,讲究方法,将全部经验材料都纳入考量范围。说到底,两者殊途同归。
Sever Burada丨The Way Home人类精神始终不倦地利用神话为生活增添光彩,使现实富于意义。语言本身,依循自身规律,受到意义的吸引,不断趋近意义。
意义是将人性导入现实进程的要素。这绝对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它无法生成自其他任何事实。为什么某些事物对我们有意义,这很难说得清楚。理解世界之意义的过程,与语言密切相关。言说是人类形而上的器官,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语言日趋僵化、固化,不再传导新意义。借助词语聚合所形成的短接回路,诗人恢复了语言的传导功能。数学符号是语言的扩展,以便进入新领域。另外,图像也产生自原始语言,后者尚未演变为一个个字符,而依然是神话、史诗,或者说意义。
当前,我们仅仅把语言视作现实的投影和映射。相反的观点会更准确:现实是语言的倒影。哲学实际上是语言学,是对语言深刻的、创造性的探索。
注:文章来源于布鲁诺·舒尔茨《肉桂色铺子及其他故事》
2019年8月21日
我是有点逗的正经人
时而神经,时而正经,就是个不服输的人!
一名终身学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