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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溪往亊

2022-12-04  本文已影响0人  Bingsha

童年是一阵清新的风

充满了春的色彩

总是在蛙声的夜里

幻化成,萤火虫一般的梦境

而童年也是一篇泛黄的日记

在岁月的夕阳下

宛若一阵清新的风

缓缓翻开,那一段尘封的快乐

我出生在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县一个叫秋溪的小镇上, 我的童年生活大部分时间是在这度过的。多年来,它的神秘一直环绕着我,那些轮廓分明的屋宇和人物常常在梦境中浮现。它深幽、狭窄,细长的街道零星地点缀着几家商铺,还有一家阴森森的棺材铺子。我的玩伴,因为害怕,每次经过铺子前,总要用手遮住眼睛一闪而过;而我却在那门前驻足,深深向里面张望着,直至嗅到那些未上漆的棺木飘出来的木材清香…

秋溪镇,位于临川县中部偏西,距临川县政府所在地仅十余公里,宜黄河蜿蜒地穿过小镇全境,然后一路缓缓地向北流去,秋溪小学和秋溪中学就座落在河的两岸,河边杨柳依依,成群的妇女在河边浣衣,棒槌声此起彼伏,这是小镇一道独特的风景。我们家住在小镇的正中心,前面是书店、药房和冰厂,后面便是便是爷爷和父亲上班的卫生院,那时我四、五岁,姐姐们上学去了,爸爸、妈妈和爷爷也上班去了,年幼的我没人照管,便经常横过马路跑到医院去找爷爷玩,爷爷的办公室病人很多,人来人往,我只好独自一人在医院办公楼外面的的院落里玩耍。医院的大门口有几株柳树,春天,一阵风过后,那鹅黄色的叶片儿吹得满地都是,嫩嫩的,绿绿的,我捡根枝条拼命地抽打地上的叶片儿,医院的护士阿姨问我:“槐,你在干什么?”我抬起头,稚气地回答:“我在赶鸭子呢!”。有时,我会傻傻地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一蹲便是好半天,直到爷爷出来唤我。偶尔,我还会抓只小虫子,把它弄死,丢在树下,看蚂蚁们如何齐心协力把它搬回家。

七岁那年,我上学了。廖丽英是我同学,他们家就住在小巷的拐角处。这是个可怜的女孩,我从没有看到了过她的母亲,大人们告诉我,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她父亲是个篾匠,驼背,腰弯得像弓一样,还患有严重肺结核,经常吐血,在父亲那儿开药。那时,肺结核是种不治之症,同学们都疏远她,不愿意和她玩。她父亲每天不停地劳作,家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篾货,小小的她无人照管,还要给她父亲洗衣、做饭。她头发没人帮她梳理,每天凌凌乱乱的,衣服也没洗干净。学校成立帮扶小组,我和她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学,一同回家。她头上长着虱子,不久我也染上了,奶奶每天帮我用手抓,用篦子篦,可那密密麻麻的虫卵第二天便孵化了。无可奈何之际,奶奶便带着我到理发店剃了个光头,然后让我戴着一顶帽子去上学。来到学校,那些调皮的小男生把我的帽子摘下丢掉、起哄,我羞愧难当,追上去抢,哇哇叫地哭了。来年春天,我的头发渐渐地长了出来,可虱子又重新回到了我头上,奶奶在围巾上撒上一些六六粉,晚上睡觉前把我的头发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第二天早晨便帮我冲洗干净。这种状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一天,父亲从某部队医院弄回些灰褐色像粉笔样的灭虱药,在头皮上擦拭几回后,我头发上的虱子方才绝了踪迹。小学二年级时,廖丽英的父亲死了,料理完她父亲的丧事,廖丽英便离开了我们,离开秋溪,据说她跟着她姑妈去了香港。

临川是全国有名的才子之乡,我上学时,刚经历过十年文革的浩劫,那儿的人们依然非常重视孩子们的教育。每学期期末考试后,每个班级都会评选出一两名学习标兵和几个三好学生,学校统一召开表彰大会,为学习标兵系上绶带,戴上大红花,然后组织孩子们敲锣打鼓把他们送回家。那时,我学习成期尚可,却年年与“学习标兵”无缘。作为三好学生的我,对那些披红挂彩的孩子充满了羡慕和向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戴着大红花,像他们一样,趾高气昂地在小镇上走一回。

日丽风和的日子,老师们带着年幼的我们去宜黄河边的沙滩上放风筝。河岸旁的柳树刚吐出新芽,嫩嫩旳,绿绿的,田野里油菜花、紫云英和棉花竞相斗艳。我们的风筝都是爸爸妈妈给我们亲手制作的,有的像蜻蜓,有的像蝴蝶,有的像蜜蜂,还有的像蜈蚣……看着这形态万千、各式各样的风筝在空中冉冉升起,孩子们唱啊,跳啊,闹啊,玩累了便在河堤上打两个滚,在紫云英地里捉两腿泥。悠悠的宜黄河畔,留下了我们几多笑声几许欢乐。

春末夏初的时候,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沿着一条逶迤的小路,穿过田野、河流和村庄,去山上釆摘野果和杜鹃花。杜鹃花红艳艳的,贪吃的我们会把花芯去掉,把杜鹃花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孩提时的我最喜欢釆摘覆盆子和乌饭了,覆盆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很纯正,比草莓好吃多了,我们把它叫作“野草莓”。乌饭是一种紫黑色的野果子,一串串的,有点像葡萄,比葡萄小多了,我们连枝条采摘,边吃边走,纵然嘴唇吃得黑中透红,也乐在其中。小学三年级时的一个周末,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又上山了,我们正在采摘野果,突然有人大声喊叫“狼-—来——了——”,幼小的我们吓得惊慌失措,作鸟兽散,山下劳作的人们纷纷举起锄头和棍棒往山上跑。那回,我不知道大人们是否真打到了狼,但我却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和母亲给我讲诉的一个故事,说解放初期,宜黄河对岸的梓溪村有名妇女去河边洗衣服,一只狼来了,轻轻地把前蹄搭在这妇女的肩膀上,该妇女反转头想看个究竟,狼则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家人们见她迟迟未归,便出来寻找,看到她的衣服和鞋子还在,河边的石头上还有几根狼毛和一摊鲜血……

小镇上谁家迎娶新娘,是孩子们最欢喜的日子。清晨,新娘子从娘家缓缓走出,为了讨个好彩头,新娘子的手里用手帕提着几个煮熟的上了色的红鸡蛋。这时,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会跳起来,把她手里的鸡蛋打翻在地,然后一拥而上哄抢,抢到的孩子高高兴兴,而没抢到的则一脸沮丧。尔后,我们会跟着迎亲的队伍在小镇上走上一遭。到达男方家,举办婚礼仪式后,一对新人被人们簇拥进了洞房。闹洞房了,淘气的我们会趁新娘子沒留神,迅速地脱下新娘脚上的鞋子,或悄悄地取下蚊帐上的挂钩,然后向新郎新娘索要喜糖。

镇上的人们建造房屋,上梁的时候,也是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日子。大梁落成那天,房屋的主人会将事先准备好的小糍粑和硬币从房顶上抛下来,我们也会一拥而上哄抢,事后孩子们凑到一起,比谁抢到糍粑和钱多。其实,我们抢到的钱不多,但孩子们却乐此不疲。

过年了,小镇上的人们,家家户户开始打扫门庭,贴春联、粘门神画及吉祥小红纸条。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坐在一起聊天、看电视或打牌。第二天凌晨,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燃放烟花爆竹迎接新年。祭祖完毕,孩子们向长辈拜年。大街上的火老虎灯、庙会和民间曲艺(我们叫打嘭嘭)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那天,大街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我们会把平时积攒的零钱大肆挥霍掉。这段时间,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

母亲在湖南时,因生活困难,曾停经六年。到达江西后,经过调理,生下了大姐和二姐。六七年,老三出生后不久,爷爷渴盼孙子,未经母亲同意,从农村喊来一妇女欲送给别人,母亲执意不肯,爷爷只好作罢。事后,母亲又怀上了一个孩子,医院好几个医生一同把脉,都断定是个女孩,爷爷想让母亲生产后把孩子送人,父亲未与爷爷商量,擅作主张开了些药给母亲吃,孩子死于腹中,手术后端出来,结果是个男孩,爷爷气得要命,拿根扁担追着父亲打。事后,父母亲把孩子的遗体葬在我们住的房屋里,当地人说,这样,小孩子的魂魄不会走散,迟早会回来的……几年后,母亲又相继产下我和老五、老六三个闺女,最后终于迎来了我弟弟。

八一年,我们举家搬回湖南娄底。临行时,我们家前面住的一对阿婆阿公拿出些瓜籽花生,把我们几个孩子的口袋塞得满满,医院里好几个医生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就这样,我们辞别了秋溪,辞别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一晃便过去了四十多年,孩提时的小伙伴们,你们现在哪里?故乡的一切,不时地在我梦中出现,秋溪,何日我才能回到你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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